后院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柳景山本已因紧张而涨红充血的脸庞,一下就松弛了下去,无声松了口气!
一颗高高提起的心,也咚的落地!
姚醉愣了下,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心中本已确定的怀疑又动摇...
夜色如铁,压得整座帝都喘不过气。三更已过,万籁俱寂,唯有风穿巷弄,卷起满地残纸与灰烬。那些写着“封于晏归”的告示虽被撕毁,却仿佛烙进了百姓心头,烧出一道道不灭的印痕。
而此刻,在皇城最深处的地库第七层,空气凝滞如铅。前朝遗珍阁内,阴冷潮湿的气息弥漫四周,四壁镶嵌的夜明珠泛着幽蓝微光,映照出一尊高逾两丈的青铜巨鼎。鼎身刻满古老符文,似龙非龙,似蛇非蛇,乃南周开国时祭天所用之物,传说中曾聆听过天地神谕。
李明夷站在鼎前,指尖轻抚那枚刚取出的晶莹碎片??巫山遗迹之钥。它通体透明,边缘流转着淡金色纹路,宛如活脉搏动。这是开启上古秘藏的关键,也是他布局多年才终于夺回的第一块拼图。
“三十年前,父王便是因这钥匙失踪,才被姚醉等人诬以谋逆。”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石室中回荡,“今日,我以血为引,重开天门。”
他将钥匙贴于掌心,闭目运功。体内真气缓缓流转,自丹田沿任督二脉逆行而上,最终汇入灵台。刹那间,一股灼热从心口炸开,直冲脑颅。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额角青筋暴起,皮肤下竟浮现出细密金纹,如同远古血脉正在复苏。
这是南周皇族独有的【天骨启灵诀】,唯有纯正血裔方可施展。一旦激活,可短暂唤醒先祖遗留在神器中的意志,借其之力破禁开锁。
鼎腹上的符文开始发光,由暗转明,由灰转赤。一声低沉嗡鸣自地底传来,仿佛有巨兽在深渊苏醒。紧接着,整座地库轻微震颤,尘土簌簌落下。
突然,一道苍老声音从背后响起:“住手!此鼎乃镇国之器,岂容尔等余孽亵渎!”
李明夷并未回头,只是嘴角微扬。
他知道来者是谁??梁守仁。
这位内廷总管果然来了。不是带兵围剿,而是孤身潜行。因为他不敢惊动天子,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座地库真正的秘密,并非收藏珍宝,而是封印着一段被抹去的历史。
“你来得正好。”李明夷缓缓转身,手中钥匙高举,“让我告诉你一个真相:当年南周未亡,是你们亲手将其埋葬;今日我要做的,不过是把棺材钉一根根拔出来,让世人看看里面腐烂了多久。”
梁守仁面色铁青,双掌合十,气息陡然暴涨。穿廊境巅峰的威压如潮水般席卷而出,地面碎石竟凭空悬浮数寸。他是真的动了杀机。
“你以为自己是复仇者?”他冷笑,“你不过是个疯子,妄图用谎言颠覆江山!”
“谎言?”李明夷轻笑一声,反手将钥匙插入鼎腹一处凹槽。
轰??!
整尊巨鼎猛然震动,鼎盖自行旋转,露出内部空腔。一团血雾从中喷涌而出,凝聚成模糊人影:一名身穿紫金冕服的老者,头戴十二旒冠,面容威严,赫然是南周最后一位君主??**封承渊**!
“吾儿……”虚影开口,声若洪钟,穿透时空,“你终于回来了。”
李明夷单膝跪地,眼眶微红:“父皇,孩儿不孝,迟了三十年。”
梁守仁踉跄后退,满脸骇然:“不可能!这具尸身早在当年就被焚毁,神魂怎会留存?!”
“因为你不知道,”李明夷站起身,目光如刀,“真正的南周皇帝,从未死于火海。他是自愿兵解,将一缕残魂寄于巫山钥匙之中,只为等待血脉后人归来。”
他指向梁守仁:“而你,本是我父亲最信任的近侍,却在最后一夜背叛誓言,打开宫门,放姚醉率军入内。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我说……‘天下已变,旧朝当斩’。”梁守仁咬牙道,眼中竟无半分悔意,“我不后悔。南周腐败不堪,苛政猛于虎,百姓苦不堪言。若非我们动手,这个王朝还能撑几年?”
“所以你就成了新朝的忠仆?”李明夷冷笑,“替赵氏看家护院,亲手绞杀所有知情者?那你告诉我,为何范质临死前口中含着‘天’字玉简?为何裴文远能查到科举案背后的账册?为何户部崔景和私藏边军粮饷记录三十年?这些,都是你所谓的新气象?”
梁守仁沉默。
良久,他才低声道:“我知道错了……可大局已定,覆水难收。”
“不必认错。”李明夷淡淡道,“你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手,鼎中血雾骤然暴涨,化作无数丝线缠绕梁守仁四肢百骸。老宦官惨叫一声,身躯剧烈抽搐,脸上浮现出诡异金纹,竟与李明夷方才激发的血脉印记如出一辙。
“你在做什么!”他嘶吼。
“种魂。”李明夷冷冷道,“以父皇残念为引,将南周皇族印记植入你识海。从此以后,你每说一句谎,心脉便裂一分;每隐瞒一段真相,神魂便蚀一寸。除非你将所知一切公之于众,否则,生不如死。”
梁守仁双目赤红,怒极反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东宫还有太子坐镇,禁军听令于尚书省,龙骑卫随时可入城清剿!你一人之力,如何对抗整个朝廷?!”
“我不是一个人。”李明夷望向门外,唇角微扬。
下一瞬,七道黑影无声浮现,围成半圆。为首者披墨色斗篷,面具绘山水画卷,正是“画师”。其余六人或执笔、或抱琴、或提灯,皆是“戏师”麾下精锐。
“禀公子,”画师躬身,“南方三十六州,已有十九州私塾响应号召,学子结社,传唱《天字谣》;北境七关戍卒中,亦有千余人暗中宣誓效忠旧主。另据探报,裴文远已于昨日抵达江陵,建立‘明经堂’,广收寒门弟子,刊发《冤录》。”
“很好。”李明夷点头,“告诉各地首领,准备迎接第一批流民。”
“流民?”司棋悄然现身,眉宇间带着疑惑。
“对。”李明夷眸光深邃,“朝廷连年加税,强征壮丁修筑离宫,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只需再推一把,让他们亲眼看到‘封于晏显圣’,便会自发逃离家园,投奔南方义地。”
他说完,抬手取出一枚玉符,轻轻一捏。
刹那间,遍布全城的影鸦齐齐振翅,飞向四面八方。它们爪中皆携有一卷微型绢书,上书八字:
> **“天门已启,圣子降世。”**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
天子赵弘尚未入睡,正伏案批阅奏折。忽觉窗外异光闪动,抬头一看,只见漫天乌鸦盘旋不止,口中竟发出类似人语的啼鸣:“封于晏……归来……清算……”
“妖、妖鸟!”他惊得摔落朱笔。
梁守仁此时应召而来,跪伏在地,声音颤抖:“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讲!”赵弘怒喝。
“南周……未亡。”梁守仁艰难开口,额头冷汗直流,“三十年前那一夜,皇帝并未真正死去。他的残魂寄于神器之中,如今已被后人唤醒。而那个后人……就是‘封于晏’。”
“荒谬!”赵弘拍案而起,“你是朕的心腹重臣,怎会说出如此悖逆之言!”
“因为……臣也被种下了魂印。”梁守仁抬起头,眼中金纹隐隐浮现,“若不说实话,七日内必神魂俱灭。”
赵弘怔住。
片刻后,他颓然跌坐龙椅,喃喃道:“难怪……难怪这几日总觉得心绪不宁,梦中有白发老者立于殿前,指着我说‘尔窃吾国,终将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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