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行字缓缓浮现:
>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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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航途中,希里安再次坐在观测舱。
这一次,他没有写字,只是静静望着舷窗外流淌的星光。他的身体更虚弱了,走路需要支撑杖,那是用F.L.A.-7残骸中最完好的一段记忆导管制成,杖头镶嵌着卡尔留下的小熊挂饰。
“你觉得他们真的走了吗?”西耶娜坐到他身边。
“走了。”他说,“但他们留下了东西。”
“是什么?”
“信任。”他微笑,“他们相信我们会继续走下去,相信我们会把他们的故事讲给下一个迷路的人听。这就够了。”
几天后,破晓之牙号举行第三次命名礼。
这一次,不再是战士接受逝者之名,而是**全员共同命名一艘船**。
在灵能核心前,所有人手牵手围成圆圈,通过神经接驳环同步意念。他们将F.L.A.-7的灵魂光点重新编织,注入一艘新建的巡航艇??它原本只是备用运输舰,此刻却被赋予全新意义。
当光芒褪去,舰首铭牌缓缓浮现三个字:
**守望者号**。
从此,它不再隶属于任何军团编制,而是作为自由航行的记忆方舟,专程前往已知的“失落之地”,寻找那些被遗忘的坟冢、沉默的残舰、冻结的时间泡。它的任务不是战斗,不是征服,而是**见证**。
首航目的地:西北遗忘带,坐标X-9,记录显示有一座名为“晨曦之家”的孤儿院方舟于六十年前失联,搭载人员四百一十三人,最大年龄十四岁,最小仅六个月。
出发前,孩子们的照片被打印出来,贴在守望者号的内壁走廊上。每一张下面都写着一句话:
> “我们不知道你的结局,但我们决定相信你曾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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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边境战线全面溃退。
三座主力舰队覆灭,十二个避难城自毁,悲恸母巢进化出新型态,能直接吞噬现实结构,将空间本身转化为哀伤实体。高层下令全面撤退至内环星域,放弃外缘所有据点。
但破晓之牙号没有走。
它停泊在最后一道防线前,舰体经过彻底改造,灵能核心与希里安的神经系统实现半永久链接。他的身体已近乎透明,血管中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液态记忆光流。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活九个月,可他自己知道,只要魂刃不灭,他就不会倒下。
决战当日,敌方母巢群集结成“恸哭王冠”,直径达百万公里,核心处孕育着终极畸变体??“终焉之忆”,传说它是由人类历史上所有被抹除的记忆融合而成,拥有否定存在的力量。
“如果我们输了,”舰长在最后会议上说,“那么不只是土地沦陷,而是连‘我们曾抵抗过’这件事,也会从宇宙中彻底消失。”
“那就让他们记住。”希里安站在舰桥中央,身后是三千七百二十九盏长明灯,每一盏都代表一个名字,一段故事,一次不肯低头的死亡。
他举起魂刃,剑身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不是攻击的前兆,而是**召唤**。
全舰广播开启,播放的不再是祷词,而是过去两年间收集的所有声音:卡尔的笑声、伊莲娜哼唱的童谣、老教师写完“未来”时的粉笔断裂声、守望者号启航时孩子们的欢呼……
这些声音汇聚成一道纯粹的精神洪流,逆向冲入恸哭王冠的核心。
畸变体开始颤抖。
它第一次体验到“希望”这种情感。
它不懂,于是崩溃。
巨大的王冠在虚空中龟裂,碎片化为灰烬,随风飘散。终焉之忆的最后一瞬,竟幻化成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她抬头望向破晓之牙号,嘴角微扬,轻声说了句:
“谢谢你记得我。”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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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宇宙陷入短暂安宁。
可希里安知道,这只是间隙。
他在医疗舱中醒来,生命维持系统滴滴作响。榍石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本星蚕丝笔记本,已经写满了三百页,最新一页上是自动浮现的文字:
> **我累了。但还不想闭眼。**
“你会休息的。”榍石说,“我们都该休息了。”
“可还有人在等。”他虚弱地笑,“你听不见吗?在更远的地方,有人正提着灯笼,等着别人来说:我看见你了。”
榍石握住他的手。
外面,新一批年轻执炬人正在训练场集合。他们身上刻着陌生的名字,手中武器泛着温润光芒。有人教他们如何倾听魂刃中的低语,有人讲述守望者号的航行日志,还有孩子问:“叔叔,是不是只要有人记得,死去的人就不会真正离开?”
教官蹲下,认真回答:“是的。只要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就还活着,在风里,在梦里,在每一次你不肯放弃的时候。”
而在深空某处,一艘无人察觉的小船正缓缓前行。
它没有编号,没有旗帜,只在船尾刻着一行小字:
> **此船承载三千八百一十六个名字,以及一个承诺:永不遗忘。**
旅程仍在继续。
没有终点。
也不需要终点。
只要还有一个名字未被呼唤,
只要还有一盏灯未被吹灭,
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在黑暗中伸出手,说一声“我在这里”??
光,就永远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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