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
皇宫。
皇宫内外,百官齐聚,肃穆的队伍从大殿外一直绵延至宫墙深处,人人身着素服,神色凝重,唯独那本该位列朝班前列的孟司温不见踪影,空出的位置在整齐的队列中格外扎眼。
几名身经百战的将士小心翼翼地将邵凯的遗体从原先的棺木中抬出,移入一口更为精致华美的棺椁,那棺木上雕刻的云纹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肃穆的光泽。
百官齐齐跪拜,动作划一,额头触地的瞬间,贞启帝沉稳的声音在殿外响起:“传朕旨意,邵凯忠勇一生,特准葬入皇陵,享后世香火供奉。”
站在贞启帝身后的孟皓清始终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一言不发。
这时,身旁的太子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益合,相国大人怎么没来?”
孟皓清缓缓抬头,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他这三个月在外奔波,既没回过孟府,也没见过家人,可他太清楚父亲的性子。
邵凯这般骤然离世,父亲怕是早已悲痛得无法起身,自然不会出现在这满是哀伤的场合。
“益合啊,”贞启帝忽然转过头,目光落在那口被换下的棺木上:“带回邵凯用的那口棺材,是你亲手做的吧?”
见孟皓清默认,他又道:“这是你做晚辈的一片心意,虽说比不上工部特制的棺椁华贵,却也该让它陪着邵凯一同入皇陵,全了这份情分。”
孟皓清依旧沉默,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众将士齐声呐喊,声震宫阙:“主帅走好!主帅千古!”
那声音里的悲恸与崇敬交织,听得人心头发颤。
禁卫军的兵士们抬着棺椁,一步步将邵凯的灵柩送出皇宫,沉重的脚步声敲在青石板上,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不多时,丧礼便告结束。
孟皓清抬腿欲走,却被贞启帝叫住:“益合啊,这一连三个月不见,眼下刚过午时,陪朕走走吧,朕还有些话想跟你说。”
他无奈地应了,垂着头跟在皇帝身后,一路沉默。
或许是邵凯的死让他心中积了太多愧疚,连脚步都透着几分沉重。
二人很快走到御花园,贞启帝背着手靠在朱红围栏上,望着满园萧瑟的景致苦笑一声:“怎么了这是?往日你出征回来,脸上哪回不是意气风发?这次却满脸愁容,难不成邵凯的死,真把你的气血都打没了?”
孟皓清猛地抬头,语出惊人:“陛下,会不会有一天,父亲和您……也会这样,先一步离开?”
贞启帝闻言朗声大笑,笑声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沧桑:“当然会了,我们都老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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