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刚要答话,紫霄宫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爽朗的笑声穿透云层:“清玄老道,可别光顾着关心韩小侠,把我们这帮老家伙忘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雪地里驶来一队车马,为首的青衫老者勒马翻身而下,软剑“流萤”斜挎在背,正是萧枫。他身后跟着位荆钗布裙的妇人,眉眼温婉,手里提着个食盒,正是妻子晓莲。车辕上坐着对父子,年轻的锦衣公子剑眉星目,正是萧枫之子萧悦;他身边的半大少年一身短打,正好奇地打量着紫霄宫的飞檐,正是萧枫的孙子萧轩。
“萧先生!”韩立又惊又喜,迎上前去,“您怎么来了?”
萧枫拍了拍他的肩,目光扫过他染血的衣襟,眼底闪过一丝关切:“收到凌云霄的传讯,说你在武当山遇到麻烦,我能不来吗?”他侧身让出身后的人,“给你介绍几位老朋友。”
车马后,陆续走下几位老者。红脸膛的大汉身披玄甲,腰间横刀,正是“铁门神”张飞羽;白衣老者手持折扇,须发皆白却目光如炬,是“玉面书生”李慕白;青布包头的农夫扛着锄头,背篓里药草清香四溢,乃“田园隐者”柳园开;最后一位黑铁塔似的壮汉,手里提着柄重锤,正是“震山虎”赵猛——当年七人组镇守黑风谷,如今虽鬓角染霜,却依旧气势不凡。
“韩小侠,别来无恙啊!”张飞羽大笑着走上前,蒲扇似的手掌拍得韩立肩膀发麻,“听说你斩了沈念鸿那小子?好本事!比你萧伯伯当年可强多了!”
萧枫笑骂:“老张你少胡说,当年若不是你非要抢着断后,我早把血魔祭坛掀了。”
晓莲走上前,将食盒递给韩立:“听萧枫说你连日苦战,我备了些伤药和点心,你且垫垫肚子。”食盒打开,里面是用油纸包好的桂花糕,还有个小瓷瓶,塞着棉布的瓶口隐约飘出药香。
萧悦抱着儿子萧轩走上前,萧轩挣开父亲的手,跑到韩立身边,仰着小脸打量他背上的追风剑:“韩叔叔,爷爷说你的剑会发光,是真的吗?”
韩立笑着拔出剑鞘,追风剑的红光在阳光下流转,映得孩子眼睛发亮。萧轩拍手道:“哇!比爷爷的流萤剑还好看!”
清玄道长捋着胡须,看着这满堂宾客,朗声笑道:“今日真是稀客盈门!萧大侠,张将军,李先生,柳神医,赵壮士,快请进殿奉茶!”
众人簇拥着走进紫霄宫,原本肃杀的大殿顿时热闹起来。张飞羽拉着厉苍讨论兵器,两人虽曾因门派之争有过节,却在“破山掌”与“裂石刀”的招式上一拍即合;李慕白与清玄道长在沙盘前推演江湖局势,折扇轻点间,已将血尊余党的动向分析得七七八八;柳园开蹲在炼丹房的废墟旁,小心翼翼地拾起几株未被黑气侵蚀的药草,嘴里念叨着“可惜了这百年的何首乌”;赵猛则抱着酒坛,与几个武当弟子比划着拳术,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晓莲与苏念霜派来的侍女一同下厨,不多时便端出热腾腾的饭菜。萧轩缠着韩立讲黑木林封印血魔的故事,萧悦在一旁补充,偶尔纠正儿子听岔了的细节,引得众人笑声不断。
酒过三巡,张飞羽突然一拍桌子:“清玄老道,韩小侠,如今沈念鸿已死,血魔残魂也被镇住,但血盟的余党还在江湖流窜,我看不如趁此机会,咱们七大派连同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起把他们连根拔了!”
赵猛抡了抡拳头:“老张说得对!我这对‘裂山锤’早就痒了,正好拿那些邪魔歪道练练手!”
李慕白摇着折扇,慢悠悠道:“硬闯怕是不妥。血盟的人惯会躲在暗处,咱们若是大张旗鼓,反而会打草惊蛇。依我看,不如让韩小侠带着萧悦、萧轩几个年轻人,乔装成江湖客,顺着血盟的踪迹查下去,我们几个老家伙在后方接应,这样明暗相济,方能万无一失。”
萧枫看向韩立:“韩小侠觉得呢?”
韩立放下酒杯,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萧枫的沉稳,张飞羽的豪迈,李慕白的智计,柳园开的仁心,赵猛的勇猛,还有晓莲的细致,萧悦的机敏,萧轩的灵动……这些人就像漫天星辰,各自闪烁,却又在这一刻汇聚成照亮江湖的光。
他握紧手中的追风剑,剑身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红光:“李先生的主意甚好。只是萧轩年纪还小,不如让他先随萧伯伯回韩家庄,我与萧兄同去即可。”
萧轩急得涨红了脸:“我不小了!爷爷教我的‘落英掌’已经学会三成了!我要跟韩叔叔一起去抓坏人!”
晓莲笑着摸了摸孙子的头:“轩儿听话,等你能接你父亲三招了,再跟韩叔叔闯荡江湖不迟。”
萧轩低下头,小声嘟囔:“那我现在就去跟爹学剑。”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清玄道长取出一幅江湖舆图,铺在案上:“据我们探查,血盟的余党主要在漠北和南疆活动。漠北有黑石山的旧地宫,南疆有当年阴罗教的分坛,都是他们可能藏身的地方。”
柳园开从背篓里掏出几株药草:“这是‘追魂草’,晒干后磨成粉,遇着血影功的邪气会变色。韩小侠带着它,或许能追踪到血盟的踪迹。”
张飞羽解下腰间的令牌递给韩立:“这是北疆军镇的令牌,见牌如见我。若是在漠北遇到麻烦,凭着它能调动附近的守军。”
赵猛则把一对小巧的铁胆塞给萧悦:“这是我年轻时用的‘惊雷胆’,危急时刻能炸开缺口,你且拿着防身。”
李慕白将折扇递到韩立手中:“这扇骨里藏着七大门派的联络暗号,遇到难处,按暗号传讯即可。”
萧枫最后开口,声音沉稳有力:“韩小侠,江湖路远,万事小心。记住,我们这些老家伙永远是你和萧悦的后盾。”
韩立看着案上的令牌、药草、铁胆和折扇,又看了看眼前这些或鬓角染霜、或正当壮年、或稚气未脱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韩家庄的炊烟,想起忘忧堂的孩子们,想起沈孤鸿留下的剑谱——原来所谓江湖,从不是一个人的独行,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接力,是无数双手共同撑起的晴空。
三日后,韩立与萧悦踏上了前往漠北的路。
萧枫带着晓莲、萧轩和几位老友送到山口。晓莲给萧悦整理了一下衣襟,又塞给他个平安符:“路上照顾好韩小侠,也照顾好自己。”
萧轩拉着萧悦的衣角:“爹,你要多给我写信,告诉我你和韩叔叔怎么抓坏人的!”
萧悦笑着点头,接过父亲递来的软剑:“放心,等我们回来,给你带漠北的雪莲。”
张飞羽拍着韩立的肩:“韩小侠,若是遇到硬茬子别客气,只管提我的名字!”
李慕白摇扇笑道:“老张你那名字在北疆有用,到了南疆,怕是不如韩小侠的追风剑管用。”
众人笑着挥手作别,直到韩立与萧悦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才缓缓转身。
萧枫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轻声道:“青出于蓝啊。”
晓莲握住他的手:“就像当年你和沈前辈一样,他们也会闯出自己的江湖。”
山风拂过,紫霄宫的钟声远远传来,清越悠扬。萧轩突然指着天边的流云,大声道:“爷爷你看!那朵云像不像韩叔叔的追风剑?”
萧枫抬头望去,只见流云如剑,红光隐现,正朝着漠北的方向缓缓飘去。他笑了,握紧腰间的流萤剑——那剑曾陪他走过无数风雨,如今虽已不常出鞘,却始终在等待着再次与追风剑并肩的时刻。
江湖路远,总有人年轻,总有人传承。青衫仗剑的故事,从来不是结束,而是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血脉里,无限生辉,绵延不绝。
漠北的风,带着沙砾的棱角,刮在脸上像刀割。韩立勒住缰绳,望着远处黑沉沉的石山,追风剑在鞘中轻轻震颤——自离开武当山已三月有余,他们循着追魂草的指引,一路追踪血盟残党,最终来到了这座名为“断云峰”的山脉。
“韩兄,前面就是牧民说的‘鬼哭沟’了。”萧悦勒马停在他身侧,青衫上沾着尘土,却难掩眉宇间的锐气。他腰间的软剑“逐电”是萧枫年轻时所用,此刻剑穗被风吹得笔直,“据说夜里常有鬼哭,血盟的人就藏在沟里的废弃堡垒中。”
韩立从行囊里取出柳园开给的追魂草粉末,指尖沾了一点,粉末遇风竟化作淡紫色:“邪气很重,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他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萧悦,“你在这里接应,我去探探虚实。”
“不行。”萧悦按住他的手腕,眼神坚定,“爹临走前说过,我们要同进同退。再说,我的‘落英掌’对付那些杂碎,还是绰绰有余的。”
韩立看着他紧握剑柄的手,想起萧枫在武当山的嘱托,终究点了点头:“小心些,血盟的人擅长用毒和诡术。”
两人将马匹藏在隐蔽的山坳里,借着山石的掩护,悄悄摸向鬼哭沟。沟底积着厚厚的冰层,冰层下隐约能看到发黑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与追魂草的药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味道。
废弃堡垒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那是座用黑石砌成的方形建筑,墙头上插着残破的黑旗,旗上的血骷髅在风中猎猎作响,正是血盟的标记。堡垒的大门虚掩着,门轴上积着厚厚的冰霜,显然许久未曾有人正常出入。
“不对劲。”萧悦压低声音,“太安静了,连个守卫都没有。”
韩立点头,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屈指弹向大门。石子撞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堡垒里却毫无动静。
“进去看看。”他拔出追风剑,红光在暮色中亮起一道屏障,当先走进堡垒。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