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血腥味渐渐散去,月光透过洞口洒进来,照亮了满地的狼藉。百姓们被安全转移,血盟的教徒要么被斩杀,要么束手就擒。
张飞羽靠在石壁上,大口喘着气,玄甲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他娘的,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李慕白用布擦拭着折扇:“可惜了沈惊鸿,本是块好材料,却被仇恨毁了。”
柳园开将醒魂草分给获救的百姓:“快服下,能解血咒。”
萧悦扶着萧枫,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突然道:“爹,我们回家吧。娘和轩儿还在等着我们呢。”
萧枫抬头望向洞口的月光,那里仿佛映着晓莲的笑脸,映着孙子萧轩练拳的身影。他点了点头,握紧手中的软剑:“好,回家。”
***归途的雪,比来时温柔。
萧枫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雪景,手里摩挲着那枚失而复得的莲花玉佩。张飞羽和李慕白在车外骑马并行,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柳园开赶着马车,嘴里哼着江南的小调;萧悦和林野坐在车尾,说着江湖趣闻。
“师父,您说,这江湖以后会太平吗?”林野问道。
萧枫笑了笑:“会的。只要还有人守着正道,还有人护着百姓,这江湖,就总有太平的一天。”
他想起韩立在韩家庄的炊烟里说的话:“所谓江湖,不过是有人守着故园,有人护着来人。”或许,这就是他们这代人能留给后人的,最好的东西。
马车驶过一座石桥,桥下的河水结着薄冰,冰下的流水声隐约可闻,像是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萧枫知道,只要这流水不断,这江湖的故事,就会一直继续下去——在少年人的剑影里,在老者的笑谈中,在每一缕守护着人间烟火的清风里。
软剑“流萤”在腰间轻轻震颤,这一次,不再是呼应风雨,而是应和着归途的马蹄声,温柔而坚定。
韩立摇了摇头,将怀里的孩子递给身边的道士,声音带着战后的沙哑:“我没事,孩子们也都安全。只是……”他看向假山后的密道入口,那里正不断有碎石滚落,“地下宫殿塌了,但血魔的残魂似乎被惊动了,刚才祭坛的反应很不对劲。”
清玄道长眉头紧锁,从袖中取出一枚八卦镜,镜面朝着密道方向,竟泛起一层淡淡的黑气:“果然,沈念鸿虽死,他用精血催化的血魔残息却未散。这股邪气顺着地脉蔓延,怕是会污染武当山的灵根。”
凌云霄走上前,软剑上的血迹尚未拭去:“道长,需不需要派人下去探查?”
“不可。”清玄道长摆手,“地宫已塌,强行开挖只会让邪气外泄更快。而且那残魂被沈念鸿用秘法滋养多年,虽未成气候,却也凶险得很。”他看向韩立,目光凝重,“韩小侠,你那追风剑能镇邪祟,或许只有你能化解这劫数。”
韩立握住腰间的剑鞘,追风剑似乎感应到他的心意,微微震颤起来。他想起韩家庄的孩子们,想起苏念霜缝补衣裳时的侧脸,深吸一口气:“道长说吧,该怎么做?”
“武当山的天玑阵眼就在那地下宫殿的正上方,”清玄道长指向紫霄宫后方的炼丹房,“那里埋着块‘镇岳石’,是当年张三丰祖师亲手封印的。只要用追风剑的正气催动镇岳石,便可将地脉中的邪气逼回地宫,再用符咒加固,便能永绝后患。”
话音刚落,炼丹房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有弟子惊慌大喊:“道长!炼丹房的地面裂开了!有黑气冒出来!”
众人急忙赶去,只见炼丹房的青石板已裂开数道缝隙,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缝中渗出,所过之处,墙角的药草瞬间枯萎发黑。
“来不及了!”清玄道长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咬破指尖在符上画了个复杂的符文,“韩小侠,我用符咒暂时压制黑气,你趁机去阵眼!”
黄符贴在裂缝上,金光一闪,黑气果然收敛了几分。韩立不再犹豫,纵身跃过裂缝,冲进炼丹房深处。房内的炼丹炉早已倾倒,炉底露出个丈许见方的石台,正是天玑阵眼的所在。石台上刻着八卦符文,中央的凹槽里,一块半人高的青石正微微发烫,正是镇岳石。
黑气从石台的缝隙中不断涌出,落在石台上,竟凝结成一只只小小的鬼爪,朝着韩立抓来。他拔剑出鞘,追风剑的红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鬼爪尽数斩碎:“沈孤鸿前辈,今日便请你与我一同守护这方天地!”
红光注入镇岳石,青石瞬间亮起金光,与红光交织成一张巨网,朝着裂缝压去。黑气发出刺耳的尖叫,被巨网一点点逼回地下。韩立只觉内力如潮水般涌向剑身,手臂渐渐发麻,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石台上,竟被金光蒸腾成白雾。
就在这时,地脉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咆哮,一股浓稠的黑气猛地冲破符纸的束缚,化作一只巨大的鬼手,直取韩立的后心!
“韩小侠小心!”凌云霄挥剑掷出,软剑如灵蛇般缠住鬼手的手腕,却被黑气腐蚀得“滋滋”作响。
韩立咬牙回身,追风剑红光暴涨,使出“回风斩”的变式——只见红光在空中绕出三道圆环,层层叠叠罩向鬼手,每道圆环上都凝结着细碎的金光,那是他将自身精血融入剑意的结果。
“噗嗤!”
红光穿透鬼手,黑气瞬间溃散。地脉深处的咆哮越来越弱,最终归于沉寂。镇岳石的金光渐渐平息,裂缝中的黑气也彻底消失了。
韩立拄着剑,大口喘着气,才发现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清玄道长走上前,递给他一瓶丹药:“这是‘凝神丹’,快服下。你刚才强行催动精血,怕是伤了内腑。”
韩立服下药丸,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疲惫消散了不少。他看着镇岳石上渐渐隐去的红光,轻声道:“结束了吗?”
“暂时结束了。”清玄道长抚着胡须,眼中却仍有忧色,“但那残魂并未彻底消散,只是被镇岳石压回了地宫。日后若有变故,怕是还会再起风波。”
三日后,论剑大会重新召开。
经历了血魔残魂之事,七大门派的掌门再无分歧,一致同意结成同盟,共抗邪魔。清玄道长被推举为盟主,韩立则被众人推为“护盟使”,持追风剑监察江湖,遇有邪祟作乱,可调动七大门派的弟子。
厉苍站在人群中,看着高台上的韩立,突然走上前,对着他深深一揖:“韩小侠,之前是我糊涂,险些酿成大祸。这柄‘裂山斧’是崆峒派的镇派之宝,今日便赠予你,也算我赔个不是。”
韩立看着那柄寒光闪闪的巨斧,摇了摇头:“厉掌门的心意我领了,但兵器还是在适合它的人手里才能发挥用处。崆峒派需要裂山斧镇守山门,就像韩家庄需要我回去一样。”
厉苍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好!好一个‘适合它的人’!韩小侠果然通透!”
论剑大会结束后,韩立拒绝了清玄道长的挽留,收拾行囊准备返回韩家庄。凌云霄送他到武当山脚,递给他一个药箱:“这里面是忘忧堂需要的草药,胡神医特意给你备的。还有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个小册子,“这是七大门派的联络方式,若日后有难处,尽管开口。”
韩立接过药箱和小册子,郑重收好:“多谢凌大哥。”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凌云霄看着他身上洗得发白的青衫,“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留在三圣城,或是执掌某个大门派,为何偏要守着个小小的韩家庄?”
韩立望向东方,那里是韩家庄的方向,仿佛能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我爹曾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让每个庄子都能安稳种庄稼,每个孩子都能吃饱饭。韩家庄就是我的江湖,守好它,比什么都重要。”
凌云霄愣了愣,随即拱手道:“韩小侠高义,凌云霄佩服。一路保重。”
归途的夕阳格外温暖。
韩立牵着马走在官道上,追风剑斜挎在背,剑鞘上的红绸在风中轻轻飘动。路过青石镇时,上次被救的孩子们正蹲在路边玩石子,看到他立刻欢呼着围上来。
“韩大哥!”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递给他一束野花,“这是我们在山上采的,可香了!”
韩立接过野花,插在马鞍上,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谢谢你们。”
走到镇口,却见胡神医背着药篓站在老槐树下,似乎在等他。
“韩小侠,”老神医递给他一个油纸包,“这是我配的‘清心散’,能安神定气。你上次催动精血伤了根基,回去后记得按时服用。”
韩立接过药包,鼻尖萦绕着草药的清香:“多谢神医。”
“谢什么,”胡神医笑了笑,“我年轻时也想仗剑江湖,可惜没那份本事。如今看你这样的年轻人,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只是别忘了,江湖路远,总得留着力气回家不是?”
韩立心中一暖,郑重点头:“晚辈记住了。”
***回到韩家庄时,已是半月后。
夕阳的余晖洒在麦田上,金色的麦浪里,石头正带着孩子们追逐打闹。苏念霜坐在祠堂前的老槐树下,手里捧着本书,听到马蹄声,立刻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比晚霞还要明亮。
“韩大哥!”她站起身,裙摆扫过脚边的雏菊,“你可回来了!”
韩立翻身下马,将马鞍上的野花递给她:“路上采的,还新鲜。”
苏念霜接过花,脸颊微红,转身去灶房端水:“我给你留了晚饭,是你爱吃的麦饼。”
石头跑过来,摸着韩立背上的追风剑,眼睛亮晶晶的:“韩大哥,武当山好玩吗?云片糕呢?”
韩立从行囊里掏出个纸包,递给石头:“早给你备着呢。对了,我不在的日子,忘忧堂没出事吧?”
“怎么会出事!”石头拍着胸脯,“我按你教的法子,每天带着护卫巡庄,连只野狗都没放进来!”
韩立笑了,揉了揉他的头。祠堂里的灯火渐渐亮起,映着沈孤鸿和李伯的牌位,也映着院子里的欢声笑语。他走到老槐树下,将追风剑靠在树干上,剑身上的红光在暮色中柔和下来,像极了韩家庄的炊烟。
夜里,韩立坐在灯下,给清玄道长写回信。信里说韩家庄一切安好,忘忧堂的孩子们又认得了不少字;说苏念霜种的药草长势很好,足以应付来年的需求;还说正气阁的典籍新增了不少,石头已经能看懂最简单的剑谱了。
写到最后,他顿了顿,笔尖悬在纸上,良久才添了一句:“江湖路远,然韩家庄的灯火始终为我而明。若有需,青衫仗剑,随时可往。”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只有晚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追风剑在墙角安静地躺着,仿佛也累了,要在这安稳的夜色里,做个关于麦田和炊烟的梦。
但韩立知道,只要江湖还有邪祟,只要有人需要守护,这柄剑就永远不会真正沉睡。就像他身上的青衫,洗得再旧,也会在需要的时候,迎着风雨,挺直脊梁。
因为他守护的从来不是一座庄子,而是藏在炊烟里的希望,是孩子们眼中的光亮,是每个平凡人都能安稳活着的江湖。
这青衫仗剑的路,他会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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