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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归途(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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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王修此举,是将她所能掌控的、倭国最后的“大义”名分,亲手交到了他杨炯手中。

送出八咫镜,仅余天从云剑在身,她便如同自剪羽翼,彻底断绝了日后依靠神权号令四方的可能。这份投名状,沉重无比,更显其孤注一掷的“忠心”。

那句“两家”而非“两国”,更是将她的立场表白得淋漓尽致。她王修,首先是杨炯的妻子,其次才是倭国的天皇。

这倭国,已从法理上、象征意义上,被杨炯从制度上彻底肢解、纳入了囊中。

看着王修在沉重冠冕下微微苍白的脸,杨炯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无奈,更有一丝荒谬之感。

他这“招惹公主”的癖好,似乎真有些邪性,招惹来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出色,一个比一个有主见。事已至此,若再拿腔拿调,故作姿态,便真是辜负了王修这番苦心孤诣,也显得太过虚伪刻薄了。

念及此处,杨炯胸中块垒难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他猛地一勒缰绳,胯下乌云嘶一声,人立而起,随即调转马头,面向东方那轮正喷薄欲出的红日。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朗声长吟,声如金玉,铿锵有力,正是一首《相见欢》:

“深宫锁闭春风。信难通。流水落花馀恨、几时穷。

水无定。花有尽。会相逢。可是人生长在、别离中。”

词句清丽婉转,道尽深宫寂寥、别离之苦、重逢之盼,更暗含了对王修未来处境的深深怜惜。

吟罢最后一句,杨炯霍然回首,目光如电,越过层层甲士,直直落在宫门前那抹深紫的孤影上,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

“娘子!早日归家!”

“家”字余音尚在晨风中震荡,杨炯已猛地一夹马腹,乌云如离弦之箭般电射而出。

他手中马鞭在空中炸开一声脆响:“出发!”

三千虎贲闻令而动,铁蹄踏地,声如闷雷滚动,卷起漫天烟尘,麒麟旗、螭吻旗猎猎狂舞,汇成一股无可阻挡的钢铁洪流,朝着宫津湾的方向,轰然奔涌而去。

王修痴痴地立在原地,冕旒的珠帘剧烈晃动,撞击出细碎的声响。她似乎被杨炯那声“娘子”和决绝的背影震得失了魂魄,直到那滚滚烟尘几乎要吞没军阵的尾部,她才如梦初醒。

不舍之情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什么天皇威仪,什么端庄持重,此刻尽数抛到了九霄云外。

“夫君——!”一声凄厉的呼唤撕裂了晨空,带着哭腔,是王修从未有过的失态。她猛地提起那沉重繁复、层层叠叠的十二单衣下摆,顾不得那华贵的衣料拖曳在尘土之中,更顾不得头上沉重的冕旒摇摇欲坠,拔足便朝着大军远去的方向发足狂奔。

珠串崩散,玉饰叮当坠地,罗袜瞬间沾满泥尘。

“夫君——!!!”她声嘶力竭地喊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踉跄着追逐那越来越远的烟尘,“一定要给我写信呀!每月都要!听到没有呀!”

那深紫色的身影在空旷的广场上跌跌撞撞,如同狂风暴雨中一片无助的叶子,拼命追赶着遥不可及的阳光。

她追出去很远,很远,直到那烟尘彻底消失在官道尽头,直到她精疲力竭,脚下一软,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

沉重的冠冕终于摔落,乌黑的长发散乱地铺陈在尘土里,十二单衣凌乱不堪。她伏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泪水混着泥土,在她苍白的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沟痕。

“陛下!陛下!”紧随其后、同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媄子终于追了上来,慌忙跪倒在地,用力将姐姐扶起,心疼地用袖子擦拭她脸上的泪水泥污,“陛下,别追了……姐夫……姐夫他们已经走远了……”

王修被妹妹搀扶着,浑身脱力,气喘吁吁,早已是泪流满面,妆容尽毁。她失神地望着那空无一人的官道尽头,仿佛整个魂魄都被那远去的铁蹄声带走了,只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在初升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脆弱凄凉。

那三千铁骑,狂飙突进,蹄声如雷,震得官道两旁的树木枝叶簌簌作响。卷起的烟尘直冲云霄,经久不散,如同一条土黄色的巨龙,蜿蜒奔向宫津湾。

军阵行进速度极快,不多时已远离京都繁华,进入山峦起伏之地。

行至一处险峻山隘,道路盘旋而上。

杨炯策马行至半山腰,心有所感,下意识地勒住缰绳,回首向身后一座孤峰之巅望去。

但见那峰顶最高处的岩石之上,一抹鲜艳如火的红色身影,正孑然独立于猎猎山风之中。

距离太远,面目模糊不清,唯见那人手中挥舞着一条长长的、同样鲜红的裙带,那抹红色在苍翠山巅与碧蓝天空的映衬下,如同跳动的心脏,又如同离别的烽火,格外刺目惊心。

山风将一缕极细微、带着哽咽的吟哦声断断续续地送了下来,钻入杨炯耳中,正是完颜菖蒲那清越又哀婉的嗓音:

“长安已在渺茫中,家在长安东更东。此去与君谁共到,一船明月一帆风。”

诗句清冷孤绝,道尽了前路渺茫、孤身只影的寂寥,以及对杨炯一帆风顺、明月相伴的美好祝愿,却又饱含着无法同行的深深遗憾与不舍。

杨炯心头猛地一酸,一股热流直冲眼底。他凝目再望,试图看清那抹红影,山巅风势却陡然加剧,云雾翻涌,那抹鲜艳的红色如同被风吹散的晚霞,倏忽一闪,便消失在山岚雾霭之后,再无踪迹可寻。

只余下那四句诗,还在山风中隐隐回荡。

杨炯知道,那定是菖蒲。她性子最是刚烈又最是隐忍,平生最厌离别愁绪,更不愿让杨炯看到她软弱垂泪的模样,觉得会成为他的累赘。

因此每次离别,她总是这般,或提前离去,或远远相送,然后悄然隐遁,独自舔舐伤口,将所有的思念与牵挂都化作无声的守望。这份倔强与深情,每每想来,都让杨炯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菖蒲……”杨炯喉头滚动,低唤一声,却只有山风回应。他深吸一口气,那山间清冽的空气带着草木的芬芳和离别的苦涩,直灌入肺腑。

杨炯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要将那蚀骨的离愁别绪甩出脑海,奋力一扬马鞭,重重抽在乌云马臀上,大喝一声:“驾!”

座下神骏吃痛,长嘶一声,四蹄翻腾,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加速向前冲去。他要用这速度,用这颠簸,用这扑面而来的劲风,扫清心头的阴霾。

正在这疾驰之中,杨炯无意间瞥见身侧稍后位置的白糯。只见这娇俏的少女今日有些异样,不似往日那般活泼灵动,骑在马上,小脑袋微微耷拉着,一双总是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无神,小脸微微发白,整个人蔫蔫的,仿佛被霜打过的花儿。

“怎么了?糯糯?”杨炯放缓马速,侧首关切地问道,“可是昨夜没睡安稳?还是身子不爽利?”他深知白糯体质特殊,更是关切。

白糯闻声,强打起精神抬起头,摇了摇小脑袋,青丝拂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她声音依旧脆生生的,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活力:“不……不知道呢。就是……就是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像是塞了一团浆糊,闷闷的。还有这里,”

她伸出小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带着一丝困惑和不安,“心跳得特别快,咚咚咚的,像……像里面藏了个小鼓在拼命敲,很不舒服。”

“哦?”杨炯眉头微皱,仔细打量她,“可是路上颠簸,着了风寒?或是水土不服,生了病?”他伸出手,似乎想探探她的额头温度。

白糯又摇了摇头,任由他覆上额头,小眉头依旧紧锁着,那不适感显然并未因杨炯的询问而消退:“不是风寒……也不像生病……就是……就是这心慌慌的感觉,没来由的,怪得很。”她的小手无意识地又按了按心口,似乎想安抚那颗莫名狂跳的心脏。

杨炯见她形容虽有些憔悴,但眼神尚算清明,额头未发烫,又听她否认生病,心中稍定。

他展颜一笑,带着几分宽慰与了然,温声道:“莫慌。许是‘近乡情更怯’吧!咱们离家日久,如今归家在即,越是靠近故土,心中越是百感交集,难免有些异样。人之常情,不必忧心。”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轻松,带着几分哄劝的意味:“打起精神来!咱们快些赶路,早日回到长安城!等到了长安,安顿下来,你可得信守承诺,带我去那峨眉金顶瞧瞧!听说那里云海翻腾,佛光普照,是人间仙境呢!你可不能赖账!”

白糯听着杨炯温和的话语,尤其是提到“峨眉”,她黯淡的眼眸中似乎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彩。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嗯!好哥哥放心!白糯答应过的事,绝不赖账!一定带你去峨眉,看最好看的云海!”

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背,努力驱散脸上的萎靡之色,小手紧紧抓住缰绳,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份回家的安定感。

杨炯见状,心中稍安,不再多言,回首望向东方。旭日已然完全跃出地平线,将万丈金光泼洒在群山万壑之间,官道如同一条金色的绸带,蜿蜒伸向远方。

他再次扬鞭,沉声喝道:“全军听令!加速前进!日落之前,务必抵达宫津湾登船!”

军令下,三千铁骑应诺,声震山谷。铁蹄击地,鸣齐而沉;铠磨兵鸣,汇为无坚钢铁洪流。

麒麟、螭吻二旗,朝日下猎猎,赤如血,逆晨风,卷征尘,循山道蜿蜒,向海天相接之宫津湾,疾驰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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