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之没有阻拦,甚至于没有去看,他仍旧静静的站在那里,天上的薄淡灰云遮住了月亮,这里再没有先前的绒雪了。
弓月她,是不是害怕了。
傻丫头,为什么不回来呢?
他皱眉的想,像是一个单纯的小伙子一样,他自欺欺人的抛却了所有那些让弓月曾经苦痛的曾经,恍若一万年前的旧事不曾发生过一般,只有一万年之后他与她在凡尘的两世开始至今这一路的相伴。
他甚至于有些生气的想,为什么不回来呢?
至此,他方才觉得,初从忘川河醒来的那一刹,他一心以为一万年前的那些回忆与纠葛能够苏醒,是上天送他的一份礼物之事……真是可笑。
如若可以选择,没有想起,才是最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弓月,你可还会选择当年与我有半丝纠缠?你可料到今日的局面呢?你心中的畏惧,又有多深呢?
“栾之。”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东泽赶至。
他在外面守着这里的安全与清净,后而迟霖与弓月出去时相遇,嘱咐他进来。
栾之似乎一顿,目光有些迟钝。
东泽站在那里,寻不到往日里半分的戏谑,微微垂目,道:“栾之,此处再无可留恋,随我回一清宫吧。”
栾之微微一愣,转过头去,看着东泽:“怎么?你竟然觉得我很可怜吗?”
“东泽不是觉得你可怜。”东泽平静的说道:“东泽是觉得,你应该回一清宫了。”
他重重的弯下身去,语调低沉缓缓地道:“栾之,给自己一个退路吧。”
栾之的心,似乎突然间就被刺中了,生生的疼。
“弓月上神若是被你扣住了,她不会快乐的,你既然放了她走,这就说明你心中深知这个道理,她已经退了,你也应该退,仙路迢迢漫长无边无际,一切都还要继续,一切必须继续下去,一万年的时间都挺得过,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今日弓月上神突然遭逢旧事兜头而下,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何不将一切都交给时间去淡化去沉淀,你能做的,就是等下去,好好的,安妥的沉淀下去,给自己时间,也给弓月上神时间,唯有这样,唯有如此,一切,才会有希望。”
栾之沉默了许久,风吹起他的衣衫,冰凉浸骨方才发觉自己竟然忘记运功退去这忘川河水的湿意,而这忘川河水,竟是这般的冷。
他站在那里,无根无依,就像是站在高高的山巅之上,风一吹便就仿佛要掉入万丈深渊。
他的思绪突然辽阔了起来,短短的一瞬间,他记起了与弓月这一万年中所有有过交集的一切过往。最终却都无法在他心中凝结成画,脑海中最终沉淀下来的,始终是那个从来都不曾发生过,却在他脑海中推演过千遍万遍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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