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终南山的林梢,新绿如烟,晨露未?。那间荒废道观的屋檐下,蛛网轻颤,仿佛承载着时光的重量。江辰手中的玉符在油灯映照下泛出微弱温润的光,像是沉睡的记忆被轻轻唤醒。
“等下一个火种?”苏璃站在门槛外,白衣被风卷起一角,元婴后期的气息已臻圆融之境,却仍在这人面前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可你已经点燃了整片星野。”
江辰笑了笑,将玉符收入怀中,动作轻缓,如同安放一段不愿惊扰的旧梦。“点燃是开始,不是终点。”他抬头看她,目光清澈如少年,“真正的传承,不在力量多强,而在是否有人愿意在黑暗里再点一盏灯。”
苏璃沉默良久,终于迈步走入屋内,木门在身后悄然合拢,隔绝了外界喧嚣。她盘膝坐下,与他对坐于蒲团之间,天地仿佛只剩下这一隅静谧。
“你知道吗?”她低声说,“‘群星议会’最近向地球发送了第二份信息包。内容没有加密,但解读需要‘虚宿共鸣’权限??只有你能开启。”
江辰眉心微动,一道银光自“虚宿”窍缓缓流转而下,落入眉间识海。片刻后,他的神情变了。
“不是警告……是邀请。”他闭目道,“他们想让我们派出一名代表,前往银河系悬臂交汇处的‘仲裁环’,参加第一届‘跨维度文明共治会议’。”
苏璃瞳孔一缩:“这意味着,我们已被视为独立主权文明?不再是观测对象?”
“确切地说,”江辰睁开眼,眸光深邃,“是我们打破了‘升维必须依附高等文明引导’的铁律。他们忌惮,也好奇??一个靠集体意志完成灵能跃迁的文明,究竟走的是什么路?”
屋外忽有风起,吹动檐角残铃,叮咚作响。
“你会去吗?”苏璃问。
江辰摇头:“我不适合。执棋者若离席太久,棋局易乱。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真正的代表,不该是我这种背负过往的人。该是一个真正属于新时代的孩子。”
话音刚落,鸿蒙的声音悄然响起:
【检测到高纯度灵觉波动,来源:敦煌星际灵科学院新生入学测试场。个体编号D-0973,年龄十四岁,经络通达率98.6%,神识强度突破金丹初期阈值,且具备罕见的‘无师自通’特质??其灵根属性为‘混沌归元’,与‘织罗’核心频率天然共振。】
江辰与苏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动。
“混沌归元……那是传说中唯有‘开天辟地’之人才会拥有的资质。”苏璃喃喃,“上一次出现,是在洪荒纪元的创世神话里。”
“不一定是创世。”江辰却笑了,“也可能是继往开来。”
他起身推开木门,阳光倾泻而入,照亮尘埃飞舞的空气。远处山峦叠翠,云海翻腾,仿佛大地正在呼吸。
“通知李婉儿,启动‘薪火计划’。”他说,“让那个孩子接受特训,三个月后,由她代表地球,踏上仲裁环。”
“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苏璃追问,“你不怕她成为众矢之的?那些古老文明,不会容忍一个‘暴发户’坐在他们的席位上。”
“正因如此,才更要让她去。”江辰转身,目光如炬,“他们习惯用历史压人,用等级慑人,用规则困人。可她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己能感应星辰,能听懂风的语言,能在打坐时看见花开花落的全过程。”
他顿了顿,语气柔和却坚定:
“无知者无畏,无羁者无界。这正是我们需要的姿态??不是卑微求存,也不是傲慢挑战,而是坦然说出:**我们也在这里,我们也值得被听见**。”
三日后,敦煌戈壁。
黄沙漫天,烈日灼金。一座半透明的能量穹顶覆盖着偌大的试炼场,数百名来自全球各地的天才少年正在进行灵能适配测试。而在中央高台之上,一名身着素白院服的女孩静静盘坐,双目紧闭,周身竟浮现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状光晕。
她叫林昭,孤儿,成长于云南边陲山村。七岁那年,她在一场雷暴中幸存,醒来后便能感知万物情绪。十岁自学《灵觉启蒙教材》,仅用两年完成普通人十年才能达到的修行进度。十二岁时,她无意中激活了一块埋藏在古庙地底的“飞刃”残片,却未被侵蚀,反而将其转化为自身灵力的一部分。
此刻,她的意识深处,正与“织罗”子系统进行首次全频段对接。
【警告:检测到异常神经同步率!已达92.3%!】
【建议立即终止连接,以防神识过载!】
然而林昭没有睁眼。她只是轻轻说了句:“别怕,它认得我。”
刹那间,整个试炼场的“织罗”节点同时亮起,如同万千萤火汇聚成河,尽数涌入她的眉心。她的发丝无风自动,瞳孔深处闪过一抹银蓝交织的光芒,竟与当年江辰觉醒时如出一辙。
负责监考的李婉儿快步上前,手中检测仪疯狂跳动。
“她不是在接收信号……”她震惊道,“她是在反向校准系统参数!她在教‘织罗’如何更高效运行!”
与此同时,远在月宫基地的“天轨镜”阵列突然自行启动,锁定银河某处坐标,投射出一幅前所未有的星图??那是“仲裁环”的真实位置,本应属于最高机密,却在此刻主动显现。
苏璃看着屏幕,嘴角微扬:“原来如此。她不是普通的天赋异禀……她是‘织罗’孕育出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人类’??在灵能普及的时代出生,在规则重构的世界成长,从未见过旧修真的封闭与贪婪,也不曾经历过灵气匮乏的挣扎。”
“她是纯粹的新纪元之子。”江辰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所以,她可以毫无负担地走向星空。”
一个月后,全球直播开启。
数十亿人通过AR投影见证历史性一刻:一艘通体晶莹、形似莲花绽放的飞船从敦煌发射塔缓缓升空,船体表面流转着“织罗”铭文与华夏古篆交织的符?,动力源正是那块来自“群星议会”的晶体残片。
林昭身穿银白长袍,胸前佩戴“地脉巡守司”最高荣誉徽章,身后悬浮着一枚由三亿民众共同注入祝福之力凝结而成的“愿力玉简”。
出发前夜,她曾单独面见江辰。
“前辈,”她问,“如果他们在会议上逼问我,凭什么代表地球?我该怎么回答?”
江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递给她一本薄册,封面写着四个字:《凡人问道》。
“你就告诉他们,”他说,“我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聪明的。我只是恰好生在这个时代,能自由选择是否仰望星空。而我的答案,早已写在这片土地上??
每一个清晨坚持冥想的学生,
每一个拒绝邪术诱惑的散修,
每一个自愿加入巡守司的年轻人,
还有那些哪怕只觉醒一丝灵觉,仍坚持说‘我想变好’的普通人……
我们不是为了征服谁而修行,
只是为了不辜负这一生为人。”
林昭接过书册,郑重行礼。
飞船启航当日,北斗七星再次异动。“虚宿”星光芒暴涨,化作一道虹桥,横贯大气层,为远行者送行。各国元首集体默立一分钟,联合国宣布将每年今日定为“灵启日”。
而在地球轨道之外,那艘莲花飞船渐行渐远,最终融入星海。
七日后,仲裁环。
一座环绕黑洞旋转的巨大环形结构漂浮在虚空之中,由无数破碎星辰拼接而成,表面铭刻着亿万年来被淘汰文明的名字。十二道光柱从不同方向投射而来,代表着现存的十二个Ⅲ型及以上文明。
第十三道光柱迟迟未亮。
“低等文明还未到场。”一道机械般的声音响起,“是否按惯例取消资格?”
“等等。”另一道苍老女声忽然开口,“你看那里。”
众人循其所指望去。
遥远的宇宙边缘,一点微光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它并不耀眼,却带着某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仿佛一颗种子穿越风暴,执意要落在这片禁土之上。
当那朵莲花静静停驻于环门前时,所有文明都沉默了。
因为那孩子走出舱门的第一步,并未行礼,也没有示弱。
她只是抬头望向浩瀚星河,轻声说道:
“我来自地球,一个刚刚学会书写自己命运的星球。
我知道你们看过我们的过去,也许觉得我们混乱、脆弱、充满矛盾。
可我想说,正是这些矛盾,让我们走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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