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发射基地的途中，忽然铅灰色的云层像被墨汁浸染，沉甸甸地压在天际，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下来，转瞬就变成瓢泼之势，砸在运输卫星设备的车队顶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仿佛要将金属外壳撕裂。

车队在盘山公路上艰难挪动，泥水顺着路面肆意流淌，车轮碾过之处，溅起半米高的浊浪。驾驶室里，慕浩辰紧握着方向盘，眉头拧成了疙瘩，雨水模糊了挡风玻璃，雨刮器疯狂摆动也难以看清前方路况。突然，前方路段出现一处积水洼，领头车猛地刹车，整个车队被迫停下。

“慕浩辰！”对讲机里传来焦达海主任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天气预报怎么看的？有暴雨都不知道？你干什么吃的！”

慕浩辰的心猛地一沉，声音带着难掩的愧疚：“对不起，焦主任！我只重点关注了发射基地的天气情况，忽略了途中的气象变化，是我的失职！我承担所有责任！”

“现在说这些没用！”焦达海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所有人下车安营扎寨，用防雨布把设备层层裹紧，务必保护好卫星！我去前面探路，你们原地等候，不许擅自行动！”

“焦主任，还是我去探路吧！”慕浩辰立刻反驳，心里满是自责，“是我犯的错，理该我去弥补！”

“服从命令！”焦达海的语气不容置喙，“待我回来再找你算账，看好设备就是你的首要任务！再出现差错，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话音刚落，焦达海就驾驶着一辆车冲入雨幕，车轮溅起的泥水在身后拉出长长的痕迹。慕浩辰和其他工作人员不敢耽搁，迅速下车展开行动。雨水顺着他们的衣领灌进衣服里，浑身湿透也顾不上擦，只一心将防雨布牢牢固定在设备车厢上，用绳索反复捆扎，生怕一丝雨水渗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慕浩辰频频看向焦达海离去的方向，心里越来越不安。他掏出手机，拨打焦主任的电话，听筒里只传来单调的“嘟嘟”声，始终无人接听。

“师父，焦主任去了快两个小时了，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慕浩辰转向身旁的周明，语气里满是焦灼，“我得去看看！”

周明看着车窗外漆黑的雨幕，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郑重点头：“好，务必小心点，保持联系，有情况立刻汇报。”

“我和你一起去。”旁边的史金泽拎起一把伞，快步走到慕浩辰身边，“两个人相互有个照应，遇到危险也能多份保障。”

慕浩辰点头：“好。”

两人撑着伞冲进雨里，伞在狂风暴雨中几乎起不到作用，没多久就浑身湿透。他们沿着焦达海的车辙往前找，走了约莫两个小时，终于在一处低洼路段看到了那辆车。车子半个车身陷在了泥潭里，车轮还在徒劳地空转，溅起大片泥浆。

而车外，焦达海正挽着裤腿，浑身沾满了泥水，双手在泥潭里奋力扒着，试图清理车轮下的淤泥。雨水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淌，在脸上冲出一道道泥痕，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焦主任！”慕浩辰和史金泽齐声喊着，快步跑了过去。

焦达海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急促地喊道：“快，搭把手推车！车轮陷得太深，得合力推出来！”

两人立刻蹲下身子，双手抵在越野车的后保险杠上，随着焦达海一声“起”，三人同时发力。泥泞的土地湿滑难行，脚下不断打滑，他们憋红了脸，额头上的汗水混着雨水往下淌，胳膊上的肌肉紧绷着，发出沉闷的低吼。不知僵持了多久，在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车终于缓缓驶出了泥潭。

三人瘫坐在路边，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泥泞不堪，却相视一笑。焦达海拍了拍慕浩辰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下次做事，多考虑周全些，卫星任务容不得半点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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