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啊,那很好了。”禅房内,秦幼卿眼神忽然有些黯淡,情绪也有所低落。
似乎,对这个从小生长在大胤宫廷,出嫁后又来到另一座宫廷的少女而言,家人是个很稀罕的词汇。
李明夷对大胤朝同样有所了解,他知道那是一座很压抑的宫闱,与南周不同,大胤皇帝一言九鼎,有着绝对的权威,无论对其所统辖的王朝,还是子女。
就在他想安慰一下对方的时候,秦幼卿忽然说道:“我出宫的时间快到了,该回去了。”
颂帝准许她适当地外出,但有着时间限制。
秦幼卿又笑着说:“谢谢啦。”
李明夷愣了下:“谢我什么?”
秦幼卿说道:
“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与我说话。与你交谈很愉快,在宫里极少有人能如你一样,和我像是平常人和平常人一样说话。”
李明夷的心突然好似被撞了一下。
这一刻,莫名其妙的,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不再是个游戏,而是如此鲜活。
起码此刻对面的少女是那么鲜活。
“如果你以后还来这里的话,我们还有机会见面。”鬼使神差地,他说道。
秦幼卿怔了下,眨眨眼,认真地思考了下,说道:
“我无法频繁地外出,但一个月出来一次,应该可以,别的地方不容易,但来护国寺应该可行。那我下个月的今天还来上香?”
李明夷笑道:
“那我下个月的今天也来上香。如果鉴贞法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讲讲宫外发生的事,你在宫里就算能听到一些,肯定也有限。”
秦幼卿眼睛亮了下。
“老衲不介意。”
毫无征兆的,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出现,吓了两人一跳,只见穿着黑衣的鉴贞老和尚凭空出现在紧闭的禅房门内。
“大师。”秦幼卿忙行了一礼。
李明夷一句卧槽差点叫出来,心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知道的明白是你异人大宗师的手段,不知道的,以为是鬼显形了呢。
“大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明夷幽幽地说。
鉴贞微笑道:
“刚刚。老衲深居简出多年,偶尔与你们年轻人说说话,也好似自己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以后想来便来吧。呵,胤朝皇帝与老衲亦是友人,他的女儿,自当看顾,至于李施主嘛.....
呵呵,你在佛法一道的许多说法,着实令人耳目一新,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老衲也期盼再与你谈论佛法。”
秦幼卿恭敬地行礼,表示谢过,而后向二人告辞离开。
李明夷和鉴贞并肩站在禅房里,目送拖曳着白裙的女子走出屋子,在大头的引领下往外走。
一时寂静无声。
李明夷忽然说道:“大师。”
“恩?”
“您......认识我吗?”
鉴贞看向他,李明夷也看着鉴贞,一老一少目光对视着,短暂的安静后,黑衣老和尚哭笑不得的样子:
“老衲与小友上次才相识,怎么这次就忘了?”
他挥一挥衣袖:“去吧,快午时了,护国寺可不留人蹭饭。”
李明夷还想说什么,忽然只觉视线一花,周遭景物再清晰时,他愕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禅房外,面前的禅房门户紧闭,仿佛从不曾开启。
“大挪移术......”李明夷心头默念出这法门的名字,心绪微妙。
沉默片刻,他摇了摇头,将杂乱念头摒除,迈步往外走。
恩,该回家吃午饭了。
另外一边。
秦幼卿乘坐上马车,在禁军的护卫下返回皇宫的路上,与她同乘的平庸婢女盘根问底,询问起在禅房中的经过。
秦幼卿也没隐瞒,大体说了下。
婢女眉目凝重:“殿下,此人是否对您有所图谋?我总觉得...……”
秦幼卿失笑:“人家早在之前,就与鉴贞法师相识,难道还能预判到我会来?何况,鉴贞大师慧眼如炬,若是心怀歹念之人,岂会被大师接纳?”
婢女无法反驳,闷声道:“婢子只是觉得………………”
她说着,忽然注意到自家殿下出来透气后,眉宇间郁结之气肉眼可见地消散,闭上了嘴。
突然意识到,殿下难得有机会,与陌生的同龄人交谈,享受正常人拥有的闲暇,有法师坐镇,又不会有危险,自己何必神经质一样,看谁都是坏人?藏着阴谋?
婢男眉目舒展,笑道:
“是婢子想太少了,殿上苦闷就坏。”
马勇世望着抖动的窗帘,回想着禅房中的一幕幕,虽然慢意,但难免也没一丝疑惑:
鉴贞小师似乎很乐见自己与那李公子交谈。
可你又想是明白原因。
“恩,或许是小师我也察觉到,你很想找人说话吧。所以才那样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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