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毓淡笑,目不斜视地往前迈步:“长得好看未必是福,反倒容易被人当成妖孽,生出一堆麻烦来,就像瑶姨娘你这样。不过……”她话音顿了顿,眸光微闪,“她们当你是妖孽,反倒是她们眼拙,高看你了。”
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死人。
连当妖孽的资格都没有。
瑶姨娘听不出话里的弦外之音,只觉这表姑娘性情乖戾难测,嘴又刁钻得很。
她压下心头的不快,语气放得越发柔和,带着刻意的示弱:“那日去撞鸳鸯居的门,是我的不是。老爷疼你这个表侄女,我自然也该一样疼你,那晚你伤了我的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往后咱们同在府里,好好相处才是。”
温毓脚步未停,声音听不出喜怒,却透着漫不经心的敷衍:“那自然。”
“啊——!”
一声尖利的惊叫带着刺破耳膜的惶恐,瞬间攥紧了所有人的神经。
“蛇!有蛇!”
惊呼声此起彼伏,人群霎时乱作一团。
那青黑影子不过一闪,便倏地钻进草木丛里没了踪迹。
女眷们花容失色,脚步踉跄着往旁躲闪。
常姨娘本就身子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发软,险些喘不上气,哪里还有半分吃素面的心思,忙不迭摆手,让丫鬟扶着,踉跄着往住处去了。
瑶姨娘定了定神,捂着心口,语气里裹着浓浓的阴阳怪气,慢悠悠开口:“这园子里青天白日的藏着这等东西,若是咬了人,可如何是好?”
焦氏面色沉了沉,压下心头的惊悸。
当即吩咐下人往园子里多撒些硫磺,每个角落都要顾及到。
明日便是端午,本就该驱邪避毒。
绝不能叫这东西再出来吓人。
一场惊变搅得人心惶惶,众人哪里还有半分吃素面的兴致,脸上皆带着倦色与惊惧,回各自的住处去了。
日头沉落西斜,半下午的光影渐渐淡去。
郑蕊儿的身影仍未出现。
许姨娘坐立难安,唤来院里的下人:“都给我仔细找,府里每一处都不许漏,再派几个人出去寻,务必把九姑娘给我找回来!”
下人们不敢耽搁,瞬间散作数股,府内府外四处奔寻。
可从午后到夜幕沉垂,始终没寻到郑蕊儿的踪迹。
夜色越深,许姨娘的心越沉,焦灼里渐渐裹进了恐慌,连说话的力气都弱了几分。
满心的担忧与无措,在夜里愈发浓烈。
鸳鸯居,烛火摇曳。
云雀回来了。
她将一物递到温毓面前,神色凝重。
温毓接过,指尖触到那物的瞬间,骤然收紧。
力道重得泛出青白,似要将掌心之物捏碎。
她垂着眼,长睫掩去眼底翻涌的惊涛。
一贯淡漠如冰的眸底,燃起了浓得化不开的杀意,冷冽的戾气顺着周身漫开,连烛火都似被这股寒气逼得微微发颤。
那杀意里还掺着一丝沉痛。
眼角沁出细碎的湿意,却被她死死逼在睫尖,未落下半滴。
只化作更深的决绝。
半个时辰后,府内传开消息——鸳鸯居进了蛇!
表姑娘遭蛇咬伤,情况危急。
大夫们匆匆赶来,经过一番救治,已无性命之忧。
只是伤势颇重,需卧床静养。
府中人听闻,皆未多疑——白天园子里惊现过蛇,后来园里撒了硫磺,那些毒物被驱赶得四处逃窜,鸳鸯居就在园子旁边,毒物爬进鸳鸯居避险,倒也合情合理。
但府里没人亲眼见温毓被蛇咬伤。
当晚,鸳鸯居的朱红大门,又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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