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王弥压着他吗?”马清冷静地分析道,手掌如刀般在桌面上虚划了一道,“军队掌握在王弥手里,那个巨子,哦,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简云一怔,随即双手在腰带上掏着,拿出一个金色的东西,他伸手递给马清:“这是密室里顺手拿的,你看看。”
马清接过。是一个革带用的金带钩,他凑在眼前看。金带钩上篆刻的‘柏根’二字,笔锋带泥,像是匆忙刻上却未磨光。
“刘柏根,”马清放下金钩,继续道,“这个刘柏根若想真正接手王弥这支力量,就必须先除掉王弥,然后才能将兵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在达成这个目标之前,他只能继续隐藏在墨家巨子的身份之下,等待时机。”
简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旋即偏了偏头:“我还有个不明白的事,这个刘柏根现在就在青州,为何他不在青州起事,非要选在兖州登基?”
“你问我,我也不是刘柏根,”马清冲他轻轻笑了笑,又思索着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在兖州的起事很容易。”
简云冲马清蹙了蹙眉,露出不解神情。
“兖州百姓被苟曦害得太惨了,”马清叹了口气,“他们每个人就是一个火种,只是他们还是一颗颗没有被组织起来,可以被苟曦轻轻吹口气就能灭掉的火种。刘柏根一定看明白了这点。他就像干柴一样,只要一煽动,就能把兖州百姓的火种引燃,就能汇聚成一团大火。”
马清冲简云挥了挥手:“这团熊熊燃烧的大火是苟曦引大河水都无法扑灭的,它能把苟曦烧死。那刘柏根也就成了解放者,而他这样的解放者,就会顺理成章成为兖州百姓新的奴役者。”
“阿清,”简云一只脚撑在地上,身子朝马清倾过来,“我越来越觉得你不简单。”
“事情都是明摆着的,没那么复杂,只是我把你当兄弟才说,”马清伸手在两人之间划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话说多了,“说第二件,济水上官船的事。”
“这事,问题更大!”简云急忙缩回手指,神色再次变得凝重,他朝马清探过脖子,压低声音,“我的人盯了好几个夜晚,他们能看清的货物主要是大量的布匹。但还有许多用陶罐和木箱子严密装载的,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是感觉很沉。”他伸出手指,在光滑的案桌面上比划着路线,“这些船沿着济水一路向东,到了历城以北,然后拐进一条往南的支流水道,最后全都驶入了历城北面的历水陂!”说到“历水陂”这三个字时,他的手指重重地在桌面上叩击了几下,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
“在历水陂旁边,紧靠着水边有两座大宅院,一座三进,一座四进,两个宅院连着,”简云声音压得更低,“他们在大宅院的地下,挖了一个大的地窖,所有从船上卸下来的货物,全部藏入了那个地下大窖!外面根本看不出。”
“可以肯定,那都是兖州的财物!”马清抬手在桌上拍了一记,发出“啪”的一声响,“苟曦想去青州任刺史,他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按照魏晋时期的惯例,布匹与金银铜钱一样,是公认的硬通货,可以直接用于交易和支付。苟曦并非经商之人,他手中掌握如此巨量的布匹,其性质无异于囤积巨额钱财。而那些用陶罐、木箱装载的沉重物品,想来也无非是金银铜钱、或是珠宝玉器之类。
“你立刻动身,返回洛阳,”马清伸手指向洛阳所在的西边方向,“将这两件事一并向长沙王殿下详细禀报!”
“你不回去?”简云眼中透出明显的意外。
“你回去禀报就足够了。”马清摇了摇头。
“阿清,”简云瞟了马清一眼,语气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起来,“你知道吗?殿下…和祖家小娘子就要举行大婚了。”
“哦?”马清的语气很平静,“这事,我知道。但我确实回不去。”
他在十天前就收到了伍度和祖徽分别写来的书信,都是邀请他返回洛阳,参加司马乂与祖兰的婚礼。他反复思量,权衡利弊,最终还是觉得,不回去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这不回去的决定,其实对司马乂和祖兰双方,都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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