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玉淑坐下,她又去扶宋继善。
宋继善身形消瘦,面容沧桑但气质儒雅随和。
以往没什么精神气,瞧着较为老态龙钟,这会儿脸上肉眼可见的有神。
槛儿去扶他,他握着槛儿的手,又是笑又是点头,“诶,诶,阿爷坐,坐……”
槛儿刚扶他坐下,碧纱橱那边响起一道略带哭腔的女声:“槛、槛儿……”
槛儿回头看去。
是一个模样四十左右的妇人,身形高大敦实,方圆脸柳叶眼,浓眉高鼻,一眼能看出眉眼和阿爷很像。
一身褐色粗布长袄外罩一件深蓝比甲,头上扎了个圆髻,只戴了根木簪。
瞧着很是干练利落。
其左侧站着一个留着短须容貌清隽,身形消瘦修长,书生模样的男子。
右侧是一个唇红齿白的俊秀少年。
“槛儿,这是你大姨,大姨父,还有你表弟,铁柱,这就是你槛儿妹妹。”
姜存简脸一窘,“外祖父,您老能别这么叫我嘛,人家又不是没有表字。”
说着,他略显尴尬地看着槛儿。
“表妹。”
虽说也是自己的亲人,但到底从前没见过。
槛儿过了刚刚那一阵儿,面对素未谋面的大姨一家,她倒没有那种自己又多了几个亲人的惊喜激动。
有的只是些许感触和第一次见他们的生疏客气,“大姨、大姨父,表哥。”
宋芳禾就激动多了。
一则出于她对妹子和侄女的愧疚,二则在她看来,眼前的小姑娘跟自家妹子不说十成像吧,七成总是有的。
于是这一看她就收不住了。
当即扑过去一把将槛儿抱到怀里,又是嚎又是哭的,哭声堪称豪放。
姜存简捂脸。
姜劭卿带笑看着。
宋继善和沈玉淑再度抹起了泪。
槛儿心中酸涩,同时也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等宋芳禾哭得差不多了。
她才一面安抚着人,一面拉开距离借擦眼泪的动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时隔多年和二老重逢,又见到了大姨一家,一屋子人自有很多要叙的。
槛儿先问了二老这些年的一些情况。
得知外祖母因她被卖心脉受损,外祖父的身子也变得不好,槛儿又哭了一场,但也庆幸他们如今还好着。
而宋芳禾等人。
得知槛儿给傻子做了两年童养媳。
又被那家人抛弃,小小年纪就靠着一双腿一路讨饭回了大山坳子,却被人告知二老不在人世了时。
几人先是一愣。
随即宋芳禾险些没把大腿拍烂,“那些个耳聋眼瞎的!传的都是些什么话!”
当初她跟宋勤仁回去,说的明明是他们娘病了,爹身子也不大好。
说心脉受损他们不懂。
宋勤仁那厮就多嘴说了一句他们娘心口疼,得了心病啥的,怎么到他们嘴里就成内脏不好,连人都没了?!
槛儿听大姨说完。
想笑,但笑不出来。
十来年的事,自然不可能一晚上说完。
眼看丑时三刻了。
海顺进来道:“良娣主子,殿下说了,明日您可宣老夫人与姜夫人入宫。”
关于自己是怎么成的太子妾,槛儿方才没跟二老说,今后也不会。
宋芳禾他们刚刚也只是浅浅了解了一些槛儿在宫里做宫女的一些事。
知道皇宫规矩森严。
所以几人这会儿一听海顺进来说话,又提到殿下,神色顿时拘谨起来。
“要、要回宫了是吧?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也是该回了,咱都回了,劳烦这位大人也等到这时候了。”
宋芳禾站起来,束手束脚地笑道。
海顺笑眯眯,“夫人客气。”
槛儿抱了抱外祖母,“阿奶,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派人接您和大姨进宫。”
沈玉淑往日痴痴呆呆的,然自打方才见了槛儿,她就变得跟常人无异。
“好,好……奶明儿就在家等着,哪儿也不去!”
槛儿又同外祖父,姨父、表弟打了招呼,旋即收拾好也没让他们送。
同海顺交代了两句后,便在丫鬟的伺候下出了正房,径直出了院落。
大门口,太子背对着院子负手而立。
槛儿喊了一声。
他转过身来,朝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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