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署风云:漳水两岸草木香
邯郸医署的铜铃在晨雾中第三次响起时,素问正对着案上堆积的竹简皱眉。那些竹简上密密麻麻写着求医人的姓名与籍贯,武安、临漳的地名反复出现,墨迹旁还画着简陋的路线图——有的来自百里外的山村,有的渡了三次漳水,最长的跋涉了整整六日。
“李伯,你看这些。”素问将竹简推过去,指尖点在“武安·王家庄”的字样上,“前日来的老妇,为治咳喘在途中晕倒两次;还有临漳的孩童,疹子拖成了重症才到邯郸。”
李伯花白的胡须动了动,接过竹简翻了几页,重重叹了口气:“医署的药汤熬得再快,也赶不上百姓赶路的脚程。可建分署不是小事,木料、工匠、懂行的人手,哪一样都缺。”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马蹄声。巨鹿守将的亲兵翻身下马,捧着一封红漆信函进门:“素问姑娘,守将听闻百姓求医之苦,特拨三十方上好木料,再调二十名工匠,愿助姑娘建分署。”
素问眼中一亮,与李伯对视一眼,当即拍板:“事不宜迟!武安临漳各设一处,派传习所最拔尖的两名学徒主持——武安派沉稳的陈墨,临漳派心思细的柳芽。”
三日后,陈墨与柳芽带着十名学徒、两车药材启程。素问亲自送到漳水畔,将两本《赵地药材全谱》副本交给他们:“武安多山,风寒、外伤常见,备足紫苏、续骨草;临漳靠水,湿热、痢疾多发,黄连、马齿苋不可少。遇事拿不准,就看图谱后附的应急方案,我十日便去巡查一次。”
陈墨将图谱揣进怀中,郑重行礼:“先生放心,弟子定不辱使命。”柳芽则攥着药箱带子,声音清亮:“定让两地百姓不用再受奔波之苦。”
漳水悠悠,载着建署的队伍向东而去。邯郸医署内,素问并未停歇,一面让王二柱统计药材储备,一面画了分署的布局图——前堂诊病,后堂制药,侧院设隔离棚,后院留作药圃,连晾晒药材的竹架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十日光阴转瞬即逝。素问带着两名医官赶往武安,刚过漳水西岸,就见路边有百姓背着竹筐赶路,筐里装着鸡蛋、红枣。“老乡,这是往哪儿去?”素问勒住马问。
“去武安新医署啊!今日分署落成,素问姑娘的徒弟要免费诊病,还教认药材呢!”老乡笑得眼角起了皱纹,“以前看病要走三天,现在出门半时辰就到,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顺着老乡指的方向前行,远远便望见一片新起的院落,青瓦土墙透着规整,院门口早已挤满了人。陈墨穿着干净的麻布长衫,正站在石阶上,手里举着一株带叶的植物:“大家看清楚,这是紫苏,叶片发紫,茎秆有细毛,风寒感冒时煮水喝,加两颗红枣更润喉。”
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应着,有老农伸手轻轻摸了摸紫苏叶:“这东西田埂上多得是,以前只当喂猪的草,没想到能治病。”陈墨笑着补充:“不光紫苏,薄荷、蒲公英都是药,等下我带大家去药圃认,以后小病自己就能对付。”
素问勒马站在人群外,看着陈墨熟练地解答疑问,学徒们有条不紊地给百姓登记、号脉,院角的药炉冒着袅袅青烟,空气中飘着草药的清香。有妇人抱着发烧的孩子出来,脸上满是笑意:“陈先生给开了药,还教我用温水擦身子退热,孩子已经不烧了!”
“这才是医者该做的事。”素问轻声自语,指尖拂过马背上的药箱,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李伯从旁笑道:“姑娘当初教他们‘医病先医心’,如今都学到位了。”
正说着,一名学徒匆匆从人群中挤出来,对素问行了一礼:“先生,临漳那边派人来报,柳芽师姐遇到点麻烦,请您过去看看。”
素问心头一沉,当即调转马头。赶到临漳分署时,却见这里与武安截然不同——院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两名学徒守着,柳芽正蹲在药圃边,对着蔫蔫的草药发愁。
“怎么回事?”素问走上前问。柳芽抬头,眼圈有些红:“昨日还好好的,今早起来,药圃里的黄连、马齿苋全蔫了,连带来的干药材也潮了大半。百姓听说药材坏了,都不肯来了。”
素问蹲下身,摸了摸土壤,又拿起一片黄连叶子细看,随即站起身:“临漳靠水,湿气重,药材要架高了存,药圃得挖沟排水。”她指着院角的空地,“把那里的柴房改造成药库,地面铺三层干草,药材装在竹篮里吊起来,再放些生石灰吸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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