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礼单,身体微微前倾:\"张公子的意思是...\"
\"我们想代理燕山伯的货。\"
张克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厅内回荡。
他站起身:\"王掌柜,你知道现在三仙丹在豫州卖到什么价了吗?\"
王田一愣:\"这...\"
\"黑市上等品一斤一百六十两,还供不应求。\"
张克转身,表情变得和睦,\"你们想拿我的货,可以。上等品我按九十两一斤,中等品四十两,下等品二十两,烟斗按市价八折。但有两个条件——\"
王田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您说。\"
\"第一,每月你们至少至少得保证八万两的进货,白银现结。\"
张克竖起一根手指,\"第二,除了豫州本地的商贩,大魏境内我不再单独批货给其他商队。\"
王田眼睛一亮——这等于把大魏的独家经营权给了他们!他刚要应下,张思维却按住他的手腕:\"燕山伯,西域那边的贸易……\"
张克摆摆手:\"西域另议。你们先吃下大魏的市场。\"他坐回太师椅,端起凉透的茶,\"如何?\"
王田与张思维低声商议几句,最终重重拍案:\"成交!燕山伯爽快!\"
\"三子,取纸笔来。\"
张克吩咐完,又对二人笑了笑,\"既然谈妥了,今晚便在寒舍用个便饭。\"
当契约落成,朱砂印泥在宣纸上晕开时,张克仿佛已听见银锭碰撞的脆响。
军费的压力似乎轻了几分,他举杯与二人对饮,心里盘算着——这奢侈的风,该往哪儿吹,才能卷来更多的雪花银。
三巡酒过,席间的烛火摇曳得更欢了。
张克摆手撤下残席,换上今春的碧螺春。
茶雾袅袅间,王田的面皮已涨成猪肝色,说话也放肆起来。
\"燕山伯,您说这世道...\"
王田晃着犀角杯,琥珀酒液在烛下泛着油光,\"东狄人一来,多少人家破人亡。可有些人啊...\"
他打了个酒嗝,\"倒赚得盆满钵满。\"
张克指尖在青瓷茶盖上微微一顿。
他抬眼时,眸色静得像口古井:\"王掌柜此话怎讲?\"
张思维借着斟茶的动作,状若无意地插话:\"范家、乔家、曹家这回可发了横财,提前在太原囤了几十万石...\"
\"太原?\"张克指腹摩挲着茶盖上的缠枝纹,\"晋商的粮仓,不是多在汾州府么?\"
\"正是!\"
王田猛地拍案,震得杯盏叮当响,\"往年我们都把粮食存在汾州——四通八达,转运便宜。可今年秋收,范三爷突然把存粮全挪到了太原周边的庄子...\"
他眼中冒着火,\"当时我们还笑他们犯傻,太原仓储费比汾州贵三成!谁曾想...\"
张克眼中精光一闪:\"范三爷...倒是未卜先知。\"
\"何止是先见之明!\"
\"何止未卜先知!\"王田酸溜溜的说,\"他们三家这回不仅避开了东狄洗劫,还趁着粮价飞涨大赚一笔,把被晋州巡抚徐高岑敲诈的银子都赚回来了!\"
他突然意识到失言,赶紧补充道:\"当然,徐巡抚那是...那是照章办事...\"
张思维突然起身拱手:\"燕山伯,时辰不早,我们就不多叨扰了。三仙丹的事...\"
张克也站起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自然。三子,送客。\"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张克脸上的笑意渐渐凝结。他转身时,袍角带起一阵冷风。
内室里,兰心备好的参汤正冒着热气。
——通敌的晋商?
好啊,他张克为国锄奸责无旁贷。
马车里,王田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
他摸着袖中的契约,嘴角扯出个冷笑。
\"范三啊...\"他在心里默念,\"你们吃独食的时候,可没想着提醒兄弟一句。\"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咯吱声响。
商人最忌讳明面上拉朝廷下水,何况举报同行通敌,谁的屁股都不干净,以后谁还敢跟他做生意,不如把他们当人情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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