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震天动地,数以万计的大西军如潮水般涌向南城。冲在最前的是扛着沙袋填壕的辅兵,他们赤裸上身,在箭雨中成片倒下,尸体很快将一段城壕填平。
随后而来的攻城车缓缓推进,车顶覆盖着浸水的牛皮,数不清的士兵躲在下面推动巨车。
“放!”
李国平一声令下,城头火炮齐鸣。虎蹲炮射出霰弹,如同铁雨般扫过人群,顿时血肉横飞。
灭虏炮发射的实心铁弹呼啸着砸进敌阵,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一个年轻士兵被炮弹带走的半边身子还在向前奔跑,另外半边却已化作漫天血雾。
云梯终于靠上城墙,蚂蚁般的敌军开始攀爬。守军推出早已准备的夜叉擂——裹满铁钉的巨木从城头滚落,所到之处惨叫不绝。
沸腾的金汁从垛口倾泻而下,被浇中的士兵皮肉瞬间脱落,露出森森白骨,凄厉的哀嚎声甚至盖过了战鼓。
城内的景象同样惨烈。
流矢不时越过城墙,射中在屋檐下躲避的百姓。一颗偏离的火炮炮弹击穿民房,将躲在里面的全家老小炸成碎肉。
老弱妇孺挤在潮湿的地窖里,听着头顶不断的震动和惨叫,婴儿的啼哭被母亲用干瘪的乳房死死堵住。
在南门瓮城内,临时搭起的粥棚前排着长队。
一个老妇端着破碗接取稀薄的米粥,突然一支流矢穿透她的咽喉,浑浊的米粥与鲜血一起洒在泥土中。
守军来不及收拾尸体,只能将死难者简单堆在墙角,苍蝇很快黑压压地聚成一片。
夕阳西下时,孙可望终于鸣金收兵。
城墙下堆积的尸体高达丈余,护城河完全被染成暗红色,断肢残骸在血水中载沉载浮。
幸存的守军靠着垛口瘫坐在地,机械地咀嚼着发硬的饼子。李国平巡视城防时,脚下的砖缝都在向外渗血。
老将军俯身拾起半块被血浸透的家书,上面稚嫩的字迹还写着“爹爹早日归来”。
夜幕降临,城头火把次第亮起,照见城外连绵敌营如同星海。
城内传来隐隐哭声,而更多的百姓默默拿起铁锹,开始清理街道上的瓦砾残骸。
明日太阳升起时,这座浴血古城又将迎来新的厮杀。
夜色笼罩下,孙可望的大西军连营数十里,篝火如繁星般闪烁。中军大帐外,燃着巨大的篝火,火上炙烤着整只的牛羊,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弥漫在整个军营,试图驱散连日攻城失利的阴霾。
孙可望坐在虎皮大椅上,面色阴沉地撕扯着一只半生不熟的羊腿,犬齿凶狠地撕咬着还带着血丝的羊肉,粗暴地咀嚼着。他嗜好这种带血腥味的食物,认为这能激发他原始的野性和力量,让他找回当年跟随义父张献忠流窜天下、快意恩仇的血勇。
帐下诸将屏息凝神,无人敢上前劝阻他食用未熟的食物,谁都清楚,这位“大西王”的脾气暴戾无常,相较于之前的八大王“张献忠”,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一言不合便有杀身之祸。
一名探马头目小心翼翼地禀报:
“大王,探得确切消息,伪明的魏渊派了先锋人马入川,主帅叫莫笑尘,约有两万多人,现已过了剑阁,快到绵州了。”
孙可望闻言,嗤笑一声,将啃得乱七八糟的羊腿骨随手扔进火堆,溅起一串火星。
“哼,两万多人?还真是瞧不起人啊!这点人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他接过侍从递上的布巾胡乱擦了擦手和嘴,环视帐中诸将,狂妄地说道。
“他魏渊在北方耍耍威风也就罢了,别以为打败了那个李自成,自己就是真龙了,话说回来,敢来四川这地界,是龙得给老子盘着,是虎得给老子卧着!”
他站起身,走到帐门口,指着远处在夜色中显出巨大轮廓的成都城墙,特别是南门方向,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芒:
“眼下最要紧的,是给老子砸开成都这座乌龟壳!李国平那老匹夫,没几天蹦跶头了!告诉弟兄们,破城之后,老子准他们快活三日!城里的金银财宝、女人粮帛,谁抢到就是谁的!”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阵哄笑和叫好声。
“大王威武!大王万岁!”
他顿了顿,补充道:
“至于魏渊那两万来人,先让他们在绵州凉快几天。等本王拿了成都,得了府库钱粮,收编了降兵,再以逸待劳,回头一口吃了他们!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四川,是老子孙可望的地盘!”
帐中诸将纷纷附和,帐内充满了骄狂之气,仿佛成都已是囊中之物,而远道而来的明军,不过是一盘稍后享用的点心,有他们的大西王在,弟兄们顿顿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烤肉香气与战争的欲望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成都平原的夜空之下。而在更远处,则是饿殍遍地,乌鸦成群,十室九空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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