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命硬得很!你自己留着吧!你朱辅煜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你们老朱家的宝贝,自己收好!”
朱辅煜太了解刘好骑这驴脾气了,他根本不去接,只是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少废话,让你拿着就拿着!小爷我本事比你大,用不着这玩意儿!”
说完,他转身就走。
走出去十几步,朱辅煜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提高了声音,那股别扭的劲头不见了,只剩下纯粹的叮嘱:
“出去小心点。”
土墙下的刘好骑没有回答,也没有道谢,他只是沉默地、用力地,朝着朱辅煜的背影,高高举起了紧握的右拳。
朱辅煜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他也抬起手臂,同样紧握拳头,向着空中重重一挥。
两个拳头,隔空相对。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入川先锋兵团即将誓师出征、旌旗猎猎作响之际,魏渊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核心将领都瞠目结舌、被认为近乎疯狂的决定!
他独自站在节堂那幅巨大的坤舆全图前,目光久久凝视着东南方向——荆襄之地。
那片广袤的平原与汉水流域,如今已被声势浩大的白莲教军盘踞。
他将秦牧阳和孙传庭召至跟前,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地交代:
“入川之事,一切按既定方略进行。筹备妥当后,莫笑尘便可发兵。”
孙传庭躬身领命,随即察觉魏渊话中有异,谨慎问道:
“柱国似乎另有安排?”
魏渊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位重臣,缓缓道:
“在大军开拔之前,我要先行离开西安一段时间。”
孙传庭心中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
“柱国欲往何处?”
“去襄阳。”
魏渊的回答轻描淡写,却如同平地惊雷。
“襄阳?!”
即便是以沉稳着称的秦牧阳,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差点惊呼出来。
“杨谷的老巢?!柱国,您……您没说错吧?这……这太危险了!白莲教妖人诡诈异常,行事不循常理,内部盘根错节,且对我朝廷极度仇视!您万金之躯,身系天下安危,岂可轻入如此虎狼之地?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焦虑。
魏渊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波澜,反而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沉:
“正是要去虎穴,才能见到那只真正的老虎。”
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深思熟虑的权衡,也有一丝近乎赌徒般的锐利。
“有些话,有些判断,必须当面和杨谷谈一谈,方能清楚。书信往来,使者传话,终究隔了一层,难辨真伪,易生误解。”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襄阳的位置:
“若能借此行,窥得其虚实,甚至寻得一线契机,以非战之道消弭一场大战,岂不是能为日后南下荆襄减少无数阻力,挽救万千生灵?或许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自言自语。
“杨谷,我们是旧相识了,他绝非寻常人物,或许有可谈之处。”
这是一个远超常规军事谋略的计划,其大胆和冒险的程度,在孙传庭和秦牧阳看来,近乎疯狂!
完全不符合魏渊的风格。
但魏渊的决心已然下定,如同秦岭山岩般不可动摇。
他力排众议,决意要抛下大军统帅的显赫身份与重重护卫,只率领一支人数极少却绝对忠诚的精锐小队,微服潜行,亲自去赴一场惊心动魄的约会——他要见的,是那位正盘踞荆襄、搅动风云,让整个大明朝廷都为之头疼不已的故交旧人,荆襄大地实际的主宰杨谷。
凝视着地图上襄阳的位置,魏渊的思绪仿佛飘回了多年以前。
那时,他还不是权倾朝野的柱国大将军,杨谷也并非什么“白莲将军”。
他们曾同在南阳军中效力,并肩对抗过阴险狡诈的京山侯崔克诚。
他记得杨谷那时还是个满腔热血、战术刁钻的低阶军官,虽然性子偏激了些,但作战勇猛,屡立奇功,对麾下士卒也极为爱护。
他们曾共饮过一囊烧刀子,对着冰凉的城墙垛口,痛骂过朝中奸佞,也畅想过驱逐鞑虏、恢复河山的壮志。
正是这些共同的记忆,让魏渊内心深处始终存在着一丝矛盾与不甘。
他无法将记忆中那个眼神锐利、心怀家国的青年军官,与如今那个装神弄鬼、煽动民变、割据一方的“妖教护军”完全重叠。
众人皆言杨谷已彻底堕落,其心可诛,唯有大军征剿一途。但魏渊却总隐隐觉得,事情或许并非如此简单。他愿意相信,在那层层叠叠的宗教外衣和权力欲望之下,杨谷的骨子里,或许还残留着几分昔日那个大明军人的血气与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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