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阵中的莫笑尘仿佛置身于风暴眼。
传令兵嘶哑地重复着柱国的命令,雨水冲刷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狰狞而炽热。
“回复柱国!第一镇,死战不退!必不负‘天下第一’之名!”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全局。
中路的敌军步卒在铁马和精准的自由射击下,攻势已然疲软,士兵们畏缩不前,军官的呵斥也显得有气无力。
“中路威胁已弱!丙营,向两翼机动,加固结合部!”
他的命令简洁清晰。
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两翼。
他看到大顺骑兵一次冲击受挫后,后续部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犹豫,而几股步军为了抢夺功劳,竟然脱离了大部队掩护,冒进突出了出来。
“机会!”
莫笑尘眼中寒光爆射。
“丁营长矛手!前出五步!列阵!锁死他们左翼!火器队乙组,给我集中火力,打掉他们和后军之间的空地!阻断援兵!”
旗语疯狂舞动,号角发出短促而激烈的变调。
一队队长矛手怒吼着从铁马间隙中猛地刺出,他们踏着泥浆和血水,毫不犹豫地向前推进,长矛瞬间组成一道死亡的篱笆,与中央的铁马阵形成了一个致命的夹角陷阱。
几乎同时,数十名火枪手在军官的口令下同时开火。
“砰!”
一轮齐射,弹幕精准地覆盖了那支冒进敌军和后续主力之间的区域,将十几个试图冲过来接应的敌兵打翻在地,瞬间制造出了一片死亡真空地带。
那数百冒进的大顺军卒骤然惊觉,他们发现自己陷入了三面包围之中!
正面是冰冷坚固的铁马和不断刺出的刺刀,左侧是如林般推进的长矛,右侧和后方则被炽热的铅弹彻底封锁。
“官军围上来了!”
“完了!被包了!”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
明军士兵则士气如虹。
“杀!”
在基层士官的带领下,刺刀阵如同活动的铁墙般稳步向前推进,长矛手们协同刺击,每一次整齐的突刺都带起一蓬血雨。
火枪手们则在掩护间隙冷静地装填,专门狙杀那些试图组织抵抗的敌军头目。
包围圈内的战斗残酷而高效。
泥浆飞溅,血光四射,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垂死呻吟声响成一片。
大顺士兵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层层倒下,绝望地挣扎,却无法突破这铁与火构成的死亡磨盘。
很快,这片区域就被彻底肃清,只留下层层叠叠的尸体和肆意横流的血泥。
莫笑尘根本不给敌人喘息之机。他的指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
“左翼铁马,向右偏移三尺,加固!”
“右翼火器队,三发急速射,覆盖敌军骑兵集结点!”
“中路预备队,前压!保持压力!”
刘芳亮后续发动的几次调整和反扑,无论是步兵的强攻还是骑兵的迂回骚扰,都仿佛撞上了一张无形而富有弹性的网。
明军的阵型在莫笑尘的指挥下灵活变幻,时而收缩集中火力,时而突出反击咬下一口,时而又变阵为圆阵抵御四面压力。
整个新军第一镇仿佛一个拥有共同意志的钢铁巨人,各部分配合默契,行动流畅,将强大的防御力和致命的攻击性完美结合。
雨,依旧不知疲倦地下着,冲刷着硝烟,却冲不散那浓重的血腥味。
战场上的尸体堆积得更高了。
然而,明军的战旗始终在雨幕中高高飘扬,那道由铁马、火枪和刺刀组成的死亡防线,非但没有被撼动,反而在莫笑尘冷静到极致的指挥下,变得更加森严,更加致命,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让刘芳亮的大军深陷泥潭,血流成河。
震天的喊杀声渐渐被滂沱雨声和伤兵的哀嚎所取代。鏖战了近一个时辰,大顺军前线那些百战余生的老营劲卒,此刻眼中燃烧的不再是战意,而是彻底的恐惧和绝望。
任凭刘芳亮麾下凶悍的督战队如何挥舞钢刀,如何声嘶力竭地催促,甚至接连砍翻了几名退缩的士卒,溃退的浪潮已然无法阻止。
“娘啊!别再逼俺了!对面那不是人,是一群怪物!冲上去就是送死啊!”
一个满脸血污的老兵瘫坐在泥地里,指着前方那道在雨幕中巍然不动、不断喷吐死亡火焰的钢铁防线,哭嚎得像个孩子。
“退!快退!咱们石头沟出来的乡亲,一百多号人,全死绝在那儿了!连个整尸首都找不回来!”
另一个军官模样的汉子左臂无力垂下,声音嘶哑而悲怆。
“这仗没法打了!快撤吧!”
哀兵之声汇聚成潮,军心已溃,无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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