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高抛射入阵中的箭矢,则被阵内士兵用随身携带的藤牌或圆盾格挡、拨开。
即便如此,仍有不幸的士兵被刁钻角度或力道强劲的弩箭射中臂膀、大腿等未被铁马完全遮蔽之处,闷哼与惨叫声在屏障后响起,但整个阵型依旧稳固,无人慌乱后退。
“目标,敌弓弩手!自由射击!压制!”
莫笑尘的命令果断下达。
“得令!”
明军阵型迅速变化。
不再是之前对抗骑兵冲锋时严整的三段式轮替射击。
位于铁马射击孔后的火枪手,以及铁马间隙处负责掩护的士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崇祯式”。
他们依托铁马的掩护,冷静地寻找着雨幕中弓弩手闪动的身影。
“砰!砰!砰!砰!”
燧石击发的声音不再追求齐射的震撼,而是连绵不绝、此起彼伏。
硝烟在铁马后方弥漫,又被雨水快速压下。
自由射击模式赋予了火枪手最大的灵活性和火力持续性。
他们精准地狙杀着暴露的敌军弓弩手。
每一次火光闪烁,雨幕中几乎就有一个大顺弓弩手应声倒下,或者被逼得缩回步兵身后,其抛射的箭雨密度和精度肉眼可见地减弱。
明军的火力压制,让大顺军的远程优势荡然无存。
就在中路佯攻和弓弩对射吸引明军注意力之际,刘芳亮真正的杀招发动了!
“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从左右两翼同时响起!
早已蓄势待发的大顺骑兵,如同两股奔腾的泥石流,踏碎泥浆,卷起漫天水雾,以惊人的速度绕过中央的步军纠缠,狠狠撞向明军两翼!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避开正面的铁马壁垒,从相对薄弱的侧翼撕开缺口!
“骑兵两翼!稳住!”
莫笑尘的眼神锐利如鹰。
两翼的明军并未因骑兵的突然冲击而动摇。
负责侧翼防御的部队早已将部分铁马以一定角度斜向布置,构成了简易的拒马和障碍区。
刘芳亮眼中寒光一闪,手中令旗狠狠劈开雨幕。
中军号角顿时变调,原本散乱的步卒开始如潮水般向前涌动。
在这泥泞的战场上,中路步军推进的队伍里,一个身影挺在了最前面,陈五,大顺军中的一名把总,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朝着身后嘶吼:
“弟兄们,压上去!让官军尝尝咱们的厉害!”
他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浆,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推进。雨水顺着破旧的铁盔边缘流进领口,冰冷刺骨,却浇不灭他胸中那团火。
这些年,他跟着闯王从陕西杀到河南,从一个小兵爬到把总,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
官军的火铳是厉害,可只要冲近了,还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弓弩手!放箭!”
身后传来嘶哑的命令。
陈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听着箭矢破空的尖啸从头顶掠过,如同死神振翅。
他亲眼见过被明军火铳打中的弟兄,那才叫一个惨,碗口大的血窟窿,肠子流了一地。
相比之下,箭矢倒是仁慈多了。
前方雨幕中,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金属撞击声,连绵不绝。
陈五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明军阵前发生了什么。
雨太大了,只隐约见到一道矮墙似的黑影在移动,泛着不祥的冷光。
“那是什么鬼东西?”
身旁的年轻士卒颤声问道。
陈五啐了一口泥水:
“管他什么玩意儿!冲过去剁了便是!”
他嘴上强硬,心里却莫名一沉。那东西看上去……太整齐了,太坚固了,完全不像以往遇到的明军。
箭雨噼里啪啦砸在那道铁墙上,声音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却几乎没什么效果。
偶尔有几支箭越过墙头落入明军阵中,引起的骚动也很快平息。
“自由射击!”
明军阵中传来一声清晰的命令,即使隔着雨声也听得真切。
下一刻,陈五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景象。
那道墙突然睁开了无数只眼睛,那是射击孔后闪烁的火光。
砰砰砰的枪声不再齐整,却更加致命,如同毒蛇吐信,连绵不绝。
他亲眼看到一个正在拉弓的弟兄猛地向后仰倒,额头多了个血洞;另一个蹲在地上装箭的弩手突然捂住胸口,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
“散开!都散开!”
陈五声嘶力竭地吼道,自己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子弹打在他前方的泥地里,溅起混着血水的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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