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贺人龙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回椅子,发出一声不甘又无奈的咆哮:
“他娘的!魏渊……好!算他狠!老子……老子去!”
他猛地抬头,眼中又泛起一丝赌徒般的凶光。
“不过你告诉魏渊!老子去是去打李自成的!别想拿老子当炮灰!该老子的功劳,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潼关东
时值晌午,阳光正好。
魏渊军大营辕门大开,鼓号齐鸣,却并非战时那种肃杀,而是带着一种庄重与欢迎的意味。
魏渊一身常服,仅带着猛如虎、莫笑尘等数位核心将领,亲自站在辕门口等候。
远处烟尘起处,一支军容尚算严整,但装备略显陈旧、士兵面带风尘的队伍迤逦而来。
为首大将,正是刘国能。他远远看到辕门外的阵仗,尤其是看到魏渊亲自出迎的身影,心中一震,连忙翻身下马。
魏渊脸上带着温和而真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在刘国能刚要躬身行礼时,魏渊已抢先一步,双手稳稳托住了他的手臂。
“国能兄!一路辛苦!”
魏渊的声音洪亮而亲切,目光直视刘国能略显忐忑的眼睛,“当年杨督师帐下,‘闯塌天’的威名,我至今难忘!今日得兄来助,如得十万雄兵!潼关何愁不破?”
这“杨督师帐下”的旧情,“闯塌天”的旧号,瞬间击中了刘国能心中最柔软也最骄傲的地方。
他本以为魏渊已经贵为柱国太宰,自己不过是个走投无路的“降将”,能得收留已是万幸,未曾想竟受到如此礼遇!
魏渊的双手温暖而有力,传递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尊重。
“柱……柱国!”
刘国能声音有些哽咽,堂堂七尺汉子,眼圈竟有些发红。
“败军之将,蒙柱国不弃,亲迎辕门……国能……国能愧不敢当!愿效犬马之劳,以报太宰知遇之恩!”
“哎,国能兄言重了!”
魏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更盛。
“你我同袍情谊,岂分彼此?来,随我入营!”
魏渊亲热地携着刘国能的手,并肩向营内走去。早有亲兵捧上一套崭新的、代表着永熙朝廷高级将领身份的精良甲胄和印信。
“国能兄,这是朝廷授予你的总兵印信和甲胄。从今日起,你部仍由你统领,为我直辖!粮秣军械,优先供应!望你重振‘闯塌天’雄风,随我共破潼关,立不世之功!”
魏渊的声音充满了激励和期许。
刘国能看着那崭新的印信甲胄,感受着魏渊毫无保留的信任和重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感激和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
他单膝跪地,双手接过印信甲胄,声音铿锵有力:
“末将刘国能,谢柱国信任!必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周围将士看到这一幕,无不感佩柱国的恩义与气度。
刘国能部下的士兵们,原本因前途未卜而低落的士气,瞬间被点燃,看向魏渊的目光充满了敬仰和归属感。
与迎接刘国能的晴空暖阳不同,贺人龙率部抵达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色阴沉,寒风萧瑟。
永熙军大营辕门依旧敞开,但气氛却截然不同。
没有鼓乐,没有列队欢迎,甚至没有魏渊。
最前面只有李奉之一人,手握长刀,如同铁铸般伫立在辕门中央。
他身后,是全身披挂、按刀肃立、眼神锐利如鹰的亲兵卫队。更后方,是大量精锐士卒,人人披坚执锐,杀气腾腾,如同出鞘的利刃,沉默地列成森严的阵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贺人龙带着他那些同样桀骜不驯的亲信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大大咧咧地来到辕门前。
看到这阵仗,他脸上的狂傲之色收敛了几分,但眼神依旧带着一丝挑衅和不驯。
他勒住马,并未立刻下马。
“贺将军,别来无恙?”
李奉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寒冰般冷冽,穿透了傍晚的冷风,清晰地传入贺人龙耳中。虽然直呼其官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贺人龙心头一凛,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强大威压。
“你是何人?”
“李奉之,奉大明柱国太宰魏渊令,问贺人龙话,下马!”
贺人龙哼了一声,这才慢悠悠地翻身下马,抱了抱拳,语气硬邦邦:
“贺人龙奉命前来听调!”
“听调?”
李奉之冷冷说道:
“柱国问:贺将军,本相记得当年在谷城围剿献贼时,杨督师曾传令你部火速驰援。结果如何?你部迷路了三天,致使友军伤亡惨重!这次,贺将军准备如何‘听调’?”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直接揭开了贺人龙最不愿提起的旧疮疤!贺人龙脸色瞬间涨红如同猪肝,眼中凶光毕露,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刀柄。
他身后的亲信也一阵骚动。
“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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