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许多刚从河南、山东赶来,还沉浸在“京师光复”喜悦中的官员,脸色瞬间煞白。
山海关,这座曾经坚固的屏障,此刻竟成了直面清军铁蹄的最前线!
失去辽西走廊的缓冲,京师东北门户洞开!
多尔衮的报复来得如此迅猛而凶狠,利用的就是魏渊主力入关的时机、无暇北顾的致命时间差。
魏渊听着塘报,目光扫过舆图上被黑色迅速吞噬的辽西,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多尔衮倒是会捡便宜。”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不屑的嘲讽。
“趁我们入关收拾时局的机会,偷了我的辽西?”
他缓步上前,指尖轻轻点了点山海关的位置。
“无妨。他占了地,未必守得住人心。这山海关,我亲自去坐镇几天。倒要看看,他多尔衮的牙口,啃不啃得动我新铸的关墙!”
魏渊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强大的威慑力,仿佛清军占据辽西的滔天凶焰,在他眼中不过是疥癣之疾。他的这一反应,也让不少大臣们的心稍安了一些。
兵部尚书继续汇报着塘报内容:
“李自成虽于通州惨败,主力崩解,然其狡诈,率精锐亲卫遁入山西!据查,其已退守老巢西安!陕西全境、山西大部、河南一部,仍在其党羽控制之下!伪顺政权未灭!闯逆在陕、晋等地根基深厚,裹挟流民甚众,正大肆征粮抓丁,重整旗鼓!其麾下刘芳亮、田见秀等部,尚有可战之兵数十万,盘踞险要,窥伺中原!此獠不除,西北永无宁日!”
塘报中透露出对大顺军残余力量的忌惮。
李自成,这个亲手葬送了大明中枢的“闯贼”,竟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退回经营多年的陕西,无疑获得了喘息之机。数十万军队,哪怕战力参差不齐,也是一个足以搅动天下、牵制永熙政权大量兵力的巨大威胁。
尤其想到山西、河南这些靠近京畿和南方的要地还在其手,更让人寝食难安。朱慈烺看着舆图上标着“顺”字的广阔西北区域,感到一阵窒息。父皇的仇,京师的陷落,无数臣民的苦难,源头皆在此獠!
魏渊眼中掠过一丝寒芒,但随即化开,竟带着几分玩味。
“李自成?”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通州一战,他几十万大军被我打得如丧家之犬,仓皇鼠窜,如今不过是在他陕西的老鼠洞里舔舐伤口罢了。”
他转向朱慈烺,语气笃定。
“陛下,此獠已是惊弓之鸟,强弩之末。他手下那些大将,刘芳亮、田见秀之流,哪个不是被我关宁铁骑杀破了胆的?正好,派几个机灵点、嗓门大的,带着陛下的恩旨,去他地盘上吆喝几圈。愿意放下刀枪回家种地的,既往不咎;冥顽不灵的……”
魏渊顿了顿,随意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动作轻描淡写,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杀伐决断。
“等我腾出手来,去西安城下,亲自送他上路!正好,也让陕西的父老乡亲,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王师!”
言语间,将数十万大顺军视若无物,充满了掌控生死的绝对自信。
朝廷之上不少官员纷纷点头称是。
“晋国公威武!”
“对!有晋国公在,我大明社稷无忧啊!”
塘报继续,这是一份来自南京的“通报”,而非奏报,措辞微妙:
“南京留守诸臣,惊闻先帝龙驭上宾,国本动摇,天下无主。为安社稷、系人心,乃以祖宗法度、伦序亲亲,奉福藩世子朱由崧于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五日即皇帝位于南京,昭告天下,改元弘光!诏令已发,号召天下臣民共尊新主,勤王讨贼,克复神京。。。”
塘报中还委婉的提及南京方面对北京突然出现“永熙皇帝”的“惊疑”和“有待查证”的态度。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朝堂在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的哗然!“荒谬!”
“岂有此理!”
“先帝有太子在,何须另立!”
愤怒的斥责声响起。许多忠于正统的官员气得浑身发抖。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另立中央,这是对朱慈烺法统的赤裸裸挑战!
福王系与光宗一系的旧怨,在此刻爆发。
更严重的是,这意味着大明的财赋重地、半壁江山,至少在名义上已不归永熙朝廷节制!
江南的财富、兵源、人才,将被弘光政权截流。一个统一抗敌的局面尚未形成,内部的分裂却已先至。
朱慈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感到一种被背叛的寒意。魏渊的眼神则更加冰冷,他深知,政治上的分裂,往往比战场上的敌人更难对付。
弘光朝廷的存在,将成为掣肘北伐、整合力量的巨大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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