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刚在自己的金顶大帐中坐下,连盔甲都未及卸下,一名来自辽阳的信使,带着满身尘土和极度惊恐的神情,被侍卫几乎是拖了进来。
“睿、睿亲王!辽阳、辽阳八百里加急!”
信使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多尔衮心头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一把夺过信件,撕开封漆,目光急切地扫过上面的文字。
信件是齐尔哈朗的亲笔,字迹潦草,充满了恐惧和自责:
“……臣万死!前遵王命,遣图赖率五千精骑驰援盛京……不料……不料该部于十里堡遭明军魏渊主力伏击!全军……全军覆没!图赖……图赖将军力战殉国……其……其首级被明军掷于辽阳城下……臣……臣愧对王爷重托……”
“噗——!”
多尔衮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冲喉头!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一晃,手中的信件飘然落地!他猛地用手撑住帅案,才勉强没有栽倒!
“图……图赖……死了?全军覆没?!”
多尔衮的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锥心刺骨的剧痛!图赖!那可是镶黄旗的巴图鲁!
是他麾下仅次于鳌拜的骁将!是他倚重的左膀右臂!竟然……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在了魏渊的伏击之下?!
巨大的悲痛瞬间被更深的恐惧和巨大的困惑所取代!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
魏渊的主力到底在哪里?!
盛京城下,不是有“主力”在日夜猛攻吗?那猛烈的攻势,那冲天的火光,那无数被截杀的信使描述的恐怖景象……难道都是假的?!
辽阳方向,祖大寿的数万大军不是正在围攻辽阳吗?齐尔哈朗被逼得不敢动弹,甚至分兵救援都遭了埋伏!
而在这十里堡,魏渊竟然还能集结“主力”伏击图赖?!
“这……这不可能!”
多尔衮失声低吼,额头青筋暴跳,冷汗涔涔而下。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迷雾之中!
魏渊!这个魔鬼!他仿佛拥有分身术!他的军队仿佛无处不在!盛京、辽阳、十里堡、凤凰城……甚至可能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地方!
他猛地看向帐中悬挂的地图,那代表明军的红色箭头,仿佛不再是具体的军队,而是一只从黑暗中缓缓张开的、覆盖了整个辽东的恐怖巨口!
这只巨口,正对着盛京,对着辽阳,对着他多尔衮倾巢而出的十万大军,露出了森然獠牙!
盛京的围困是诱饵?辽阳的压力是牵制?凤凰城的袭扰是迟滞?多铎被骚扰是拖延?而图赖的覆灭……就是这只巨口第一次真正咬下的血肉?!
多尔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如坠冰窟!他第一次,对那个对手魏渊,产生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精心布置的棋局,在对方更高明、更诡谲的手段面前,正一步步走向崩溃的边缘!
这只名为“魏渊”的怪兽,似乎正等着吞噬掉他的一切——他的大军,他的盛京,他的权力,乃至他的性命!
“魏……渊……”
多尔衮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和一种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他望着帐外沉沉的暮色,第一次感到,这场战争的结局,或许已不再是他所能掌控。
辽阳城下,战鼓声陡然变得密集而狂暴!
如同滚雷般碾压着城头守军紧绷的神经!
从下午开始,明军的攻势陡然升级!
不再是之前零星的袭扰和试探性的炮击。祖大寿显然得到了明确的指令,倾尽全力!
数十门新式弗朗机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沉重的炮弹呼啸着砸向辽阳城头、城门楼和垛口!砖石碎屑横飞,烟尘弥漫!几处年久失修的城墙甚至出现了明显的裂纹和坍塌!
数万明军步卒,在震天的呐喊声中,扛着云梯,推着盾车、冲车,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辽阳城墙汹涌扑来!箭矢如同飞蝗般遮蔽了天空,压制着城头的反击!
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在战场两翼高速奔驰,不断用弓箭抛射城头,并随时准备截杀任何敢于出城反击的清军!
一时间,辽阳城四面告急!
喊杀声、爆炸声、惨叫声响彻云霄!城头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排山倒海般的猛攻打得抬不起头,伤亡急剧增加!多处城墙段岌岌可危!
“顶住!给本王顶住!”
郑亲王齐尔哈朗在亲兵护卫下,冒着纷飞的箭矢和滚落的碎石,踉跄着冲上南门城楼。他须发凌乱,甲胄上沾满烟灰,脸上写满了极度的焦虑和难以置信!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城外黑压压的明军如同潮水般涌来,攻势之猛烈远超以往!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在明军主攻方向的阵后,一面巨大无比的旗帜正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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