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捞船的马达声在河面上渐渐清晰,螺旋桨搅起浑浊的水花,将岸边的泥土翻出更深的褐色。龙亦瑞站在河堤上,望着缓缓靠近的船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对讲机边缘——从清晨接到报案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现场除了那两只残肢和河面漂浮的血迹,尚未发现任何能指向受害者身份或凶手的关键线索,这种“无迹可寻”的状态,让他心里压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郁。
“龙队,潜水员已经准备就绪。”船上的救援队长隔着水面喊来,手里举着扩音喇叭,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我们先从芦苇荡下游五十米范围开始打捞,这里水流相对平缓,尸块如果没被冲太远,大概率会沉在这一带。”
龙亦瑞抬手比了个“可以”的手势,转头看向身边的王奕:“水下环境复杂,可能需要点时间。你们这边残肢的初步勘验,有没有更具体的发现?”
王奕刚结束对残肢的二次检查,正弯腰将采样袋小心翼翼地放进勘验箱。听到龙亦瑞的话,她直起身,摘下沾着水汽的手套,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指尖在纸面划过,声音依旧冷静:“残肢的皮肤弹性尚可,肌肉组织未出现明显腐败,结合尸僵和血液凝固状态,死亡时间可以缩小到昨晚23点至凌晨1点之间,误差不超过一小时。”
她顿了顿,翻开笔记本的下一页,继续说道:“左手掌的无名指根部有一道陈旧性疤痕,约两厘米长,呈横向,应该是被锐器划伤后留下的,时间至少在半年以上。右脚掌的脚后跟处有明显的老茧,且趾骨有轻微变形,推测受害者平时可能经常穿高跟鞋,或者有长时间站立、行走的习惯,比如服务行业、教师这类职业。”
“还有,”王奕抬眼看向龙亦瑞,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残肢的断面虽然粗糙,但边缘没有重复切割的痕迹,说明凶手用柴刀时力度很稳,且对人体结构有一定了解——他没有在同一位置反复砍击,而是精准找到了关节间隙,一刀切断。这一点很奇怪,一般碎尸案里,凶手若使用柴刀这类工具,大多会因为紧张或不熟悉人体结构,留下多次切割的痕迹。”
龙亦瑞皱紧眉头,指尖在下巴上轻轻敲击:“对人体结构有了解……医生?屠夫?还是从事过相关行业的人?”他转头看向正在记录的蒋舒婷,“把这一点记下来,后续排查嫌疑人时,重点关注有相关职业背景的人。”
“好的龙队。”蒋舒婷立刻在笔记本上标注出重点,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在安静的河边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河面上突然传来潜水员的喊声:“队长!这里有东西!像是帆布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河面。只见一名潜水员从水里探出头,手里拽着一根黑色的绳索,绳索另一端系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物体,被水浸透后呈现出深褐色,正是王奕之前推测的帆布包。打捞船立刻靠过去,几名队员合力将帆布包拉上船,小心翼翼地放在铺好的防水布上。
“龙队,捞上来一个!”船上的队员对着岸边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又藏着几分紧张。
龙亦瑞和王奕立刻沿着河堤快步走到船只停靠的位置。等帆布包被抬到岸边,王奕率先上前,戴上新的手套,仔细观察帆布包的外观——这是一个常见的军绿色帆布包,材质厚实,边缘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包口用麻绳紧紧系着,缝隙里还在不断往下滴水,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防水布的纹路往下淌,在地面汇成一小滩。
“韩家乐,徐楚雯,准备提取工具。”王奕没有急于打开帆布包,而是对身后的两人说道,“先提取帆布包表面的指纹和纤维,注意不要破坏包内的物证。”
韩家乐立刻拿出指纹刷和取证袋,徐楚雯则打开紫外线灯,对着帆布包表面仔细照射。很快,徐楚雯的声音响起:“老师,包身表面有多处模糊指纹,应该是凶手搬运时留下的,但被雨水和河水冲刷过,大部分已经残缺,只有包带处可能留下完整的。另外,包口的麻绳上有少量纤维,颜色偏浅,像是某种布料上的。”
“先固定证据。”王奕点点头,看着韩家乐将指纹粉轻轻刷在包带上,透明的胶带粘起指纹后,小心地放进取证袋里,“好了,现在打开。”
两名警员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麻绳。随着麻绳被松开,帆布包的口子渐渐张开,一股混杂着河水腥气和血腥味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站在周围的几名警员忍不住皱起眉头,甚至有两名年轻警员往后退了半步,脸色有些发白。
王奕却像是没有闻到异味一般,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手里拿着镊子,轻轻拨开帆布包的边缘。首先露出来的,是一缕黑色的长发,发丝被水浸透后紧紧缠在一起,接着是一截苍白的手臂,皮肤已经有些发胀,肘关节处的切口和之前发现的残肢一样,粗糙却利落。
“是左手臂。”王奕用镊子轻轻托起手臂,仔细观察切口,“切口痕迹与左手掌吻合,确认是同一受害者的肢体。”她继续在帆布包里摸索,很快又夹出几块大小不一的尸块——有一截右腿,一块带着肋骨的躯干,还有半颗头颅,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双眼紧闭,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诡异的弧度,只是面部皮肤已经被水泡得发白肿胀,看不清具体样貌。
韩家乐和徐楚雯立刻上前,配合王奕将尸块逐一取出,放在铺好的无菌布上。每取出一块,王奕都会进行简单的检查和记录,而蒋舒婷则在一旁绘制尸块的摆放位置图,郝婧怡和郭爽则拿着相机,从不同角度拍摄,确保每一个细节都被记录下来。
“目前找到的尸块,加上之前的左手掌和右脚掌,大概帆布包内部,试图清除血迹和指纹,但没擦干净。另外,包底有少量泥沙,和河边的泥沙成分一致,说明这个帆布包就是在附近被装满尸块后丢弃的,凶手没有远距离运输尸块的痕迹。”
龙亦瑞蹲下身,看着无菌布上的尸块,目光落在那半颗头颅上:“能通过面部特征确认身份吗?”
王奕摇摇头:“面部肿胀严重,皮肤已经出现轻度腐败,需要带回法医中心进行处理,通过面部复原技术或者比对牙齿记录,才能确认身份。不过,我在头颅的耳后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纹身,图案很模糊,像是一朵玫瑰,可能是受害者生前纹的,这或许能成为确认身份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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