喽啰们爆发出一阵哄笑,满是嘲弄。
那名举人面红耳赤,气也不是怕也不是,嘴唇哆嗦半天,愣是说不出话。
钱老大眯起眼,像刀子般扫过人群,迅速盯上一个角落里缩着身子的年轻举人。
那人身材瘦小、脸色煞白,正想偷偷往后挪。
“就你吧!”
钱老大两步跨到他面前,一把揪住衣襟,几乎把人提离地面:
“小相公,一看你就心善,拿点吃的出来,嗯?”
“我……我没有……真的没有了……”
那年轻举人吓得声音带着哭腔,徒劳地试图掰开那只铁钳般的手。
“搜搜看!”
钱老大懒洋洋对身旁一个喽啰歪歪头。
那喽啰狞笑着伸手,刚准备动手搜人,一声破空冷厉的“嗖”——
箭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出一条浅浅血痕,鲜红瞬间渗出。
原本还挂着笑的脸,一下子僵住,血色尽褪。
站在后头的几个汉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猛地一缩,乱哄哄地往两边闪开。
像是生怕下一箭就落在自己身上。
破空的尖锐声还在耳畔回荡,院子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箭……箭?”
有人嗓音发颤,像是被捏住了喉咙。
钱老大也愣了一瞬,狞笑才挤回脸上:
“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敢吓老子?”
他仰头四顾,目光在屋檐与院墙间游移,心底已然发毛,却还强撑着气势。
一阵风掠过,屋脊之上现出一个人影。
林向安身着深色长衫,背弓执箭,半蹲在瓦上,神色冷峻,箭尖寒光逼人。
先前在屋里,前面传来骚动惊动了他。
了解来的人之后,他便暗叫不好。
若真让人闯入明抢,会馆顷刻间乱成一盘散沙。
内部本就暗流涌动,届时会馆里像他和段昊初略有积蓄的人,便会成为活靶子。
虽然有安全屋,但会馆这里的东西,也不能轻易舍了。
没有丝毫迟疑,林向安提弓借着院中老树纵身而上,踩着檐角立于众人视野之中。
“下一箭,就不会偏了。”
声音不大,却透着冷厉与决绝,清清楚楚传遍整个院子。
喽啰们面面相觑,下意识地齐齐后退半步。
这些平日只会仗势欺软的混混,哪见过举人动真格?
钱老大心底发虚,脸上还强挤出笑,讪声道:
“小相公莫动气,咱们讨口吃饭,不是拼命。有话好说,何必伤人?”
屋脊上的林向安没有回答,弓弦轻轻一响。
箭簇微转,稳稳指向钱老大眉心。
冷汗顺着钱老大脸颊滑下,草梗早掉得无影无踪,哪里还有先前的嬉皮笑脸。
这时,人群里传来林远的声音,打破死寂:
“我家公子的箭术,曾与人比试过抛射铜钱,百发百中。
若几位还敢在会馆撒野,就莫怪箭下无情。
识相的,赶紧放人!”
举人们也回过神来,心头一松,鼓起胆子低声附和:
“快放人!”
“这里是会馆,你们再闹就是作乱!”
“朝廷有律法,不怕报官么?”
众声汇聚,逼人的气势顿时削去大半。
钱老大脸色阴晴不定,权衡再三,终究还是咬牙一挥手:
“走!”
那几名喽啰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往外撤。
钱老大嘴上仍不服气,临走还放下狠话:
“算你们狠,读书人!咱们走着瞧!”
可脚步比谁都快,带着人一溜烟消失在巷口。
待外头彻底安静,屋檐上的人影才缓缓跃下。
落地时,林向安装作脚下一虚,连带着轻咳,脸色刻意做得惨白。
毕竟,他之前伪装重病,整日卧病在床呢。
此刻也不能立马就好了。
王和信立刻上前,忙不迭地扶住他,作势让林向安靠在自己肩上。
林向安垂眸,掩去眼底冷光。
方才的震慑只是权宜之计。
也不知道钱老大这群人是临时起意,还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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