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昊初这才挪过来,压低声音道:
“这几天会馆里的气氛很不对,不得不这样防备……唉,好在你们回来了。”
林向安抬头:“出了什么事?”
段昊初神色苦恼,叹了口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几日物价疯涨,会馆也撑不住了,每人每日也就勉强给上一碗粥。
偏偏这样,馆里小偷却多了起来。”
当初他们几人入住时,花了钱要了单独的小院,在旁人眼里无疑是最肥的羊。
为了防着盗贼,段昊初只好将值钱东西尽数搬到这边,与林远、段茗轮流守夜。
夜里若无人值守,根本睡不踏实。
听到这里,林向安心里一沉。
会馆里敢下手的,怕不是普通窃贼。
举人们碍于名声,不会亲自动手,但若与外头的地痞流氓勾连,不仅能撇清自身,还能趁乱捞上一笔。
除非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举人才会动手。
局势越乱,便越有人铤而走险。
林向安眉心微蹙,开口问道:
“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段昊初便把陈启泰鼓动大家联名请愿、周文焕威逼利诱,以及官府安抚的事,一一说了个遍。
说到这里,段昊初神色愈发阴沉:
“最要紧的,是有人放出风声,说有门路能带人安全出城,但得拿出大笔钱。
还有人劝大家把家产都尽数变卖,换成现银。
于是这几日,不光是小偷多了,连屋里屋外的闲话也乱成一片。
白日里还好,一到夜里,就能听见各处低声嘀咕。
谁在打算盘,谁在暗中勾连,谁又悄悄与人见面……
是真是假说不清,但整座会馆都被搅得人心惶惶。”
林远这时也开口:
“昨夜三更,我去后院解手,路过廊下,
听到脚步声,窸窸窣窣的,
好像有人藏着不敢现身。
我追过去时,影子早没了。”
段茗也点了点头,补充道:
“后来隔壁院子有人惊叫,说是遭了贼。
我们提灯赶过去,什么人都没抓到,
只见屋里翻得乱七八糟,银钱不翼而飞。
如今人人自危,见谁都带着防备的眼神。”
话音落下,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只有炭火偶尔炸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众人对视一眼,心头都笼着一股沉重,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压抑。
林向安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一冷,低声道:
“看来,这会馆怕是安生不了了。
咱们得格外小心,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咱手里有粮。
天还没亮,你们先歇下,我守着。
具体怎么安排,等白天再说。”
他话音落下,才留意到段昊初、林远、段茗三人眼底的血丝与倦意。
显然这些日子一直绷着神,几乎没睡过安稳觉。
“行,你能回来,我就踏实多了。”
段昊初说完,也没推辞。
便在林向安的床上倒下,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林远与段茗对视一眼,也不再强撑,合衣挤在侧屋床上休息。
林向安又劝王和信去休息。
王和信原本还想坚持,但这几日被惊扰得心神不宁,如今回到熟悉的人身边,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些。
也有些犯困,便和林远、段茗挤作一处。
天冷,人多些也能添点暖意。
屋里渐渐静下来,只余炭火轻微的噼啪声。
林向安独自坐在一旁,目光在昏暗火光里沉沉凝着,心思却翻涌不休。
会馆局势已乱,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他必须得尽快拿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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