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赵泽猛地回头看向徐言恭和李景昌,脸上明显挂着不悦,眼神像是能冒火:
“你们欺负他了?”
这两人平日在国子监里就爱惹是生非,没想到如今竟撞上自己朋友,赵泽心头火气直冒,脸色顿时不悦。
被他这么一瞪,李景昌忙不迭摆手,一脸无辜地解释:
“我哪知道是你朋友?他们又不懂内城的规矩,我们不过随口说了几句,根本没怎么着他们。”
徐言恭也耸耸肩,语气轻描淡写:“对啊,又没动手,顶多算说话冲了点。”
两人虽嘴上解释,赵泽却根本听不进去。
他冷哼一声,“哼,你俩就是仗着家里,这眼睛都长到天上了!”
他祖父镇守辽东三十载,曾与老武安侯交情深厚,两家也有旧日姻亲。
只是老武安侯已故,两家往来渐疏。
直到前年,圣上念其年迈功高,封为了宁远伯。
召祖父进京,授为京营提督,这才重新回到朝堂中枢。
这京营提督,原本就是世袭武职担任,掌握在世勋贵族手里。
但京师经历过几番大清洗后,老皇帝突然就把祖父调召回任职。
原本他爹赵康平是第四子,不过没有跟在祖父身边长大。
他爹出生后,祖母身体一直不好,祖父长年征战,无暇顾及。
祖母便带着他爹在江南娘家休养。
过了两年祖母就病逝了,他爹年岁尚小,外祖家心疼不舍,他爹便留在江南。
直到天下稍定,祖父才派人接他回家。
可赵康平待了几年便又回了江南,后在那儿遇上了他的母亲,这才成家立业。
此次祖父进京,但他大伯、二伯留守辽东,三伯名义上入京,但仍长期滞留辽东协理军务。
这才将赵康平召回,他们家也因此随行入京。
五叔、六叔是祖父续弦之后所出,皆随祖父来京。
其中六叔是老来的子,入京后,没多久便与武安侯家族女联姻。
借此,赵泽也认识了郑佑。
再加上性情爽直,不拘小节,又被郑佑关照,进京后倒也迅速融进这帮少年圈子里。
虽说对徐言恭和李景昌的一些作派时有些不喜,但这两人对他也算照应周全,不虚情假意,所以也就懒得计较。
毕竟相比一些人所作所为,这俩人也就属于小打小闹。
只是他们这么对自己好朋友林向安,他就不能装作没听见。
见赵泽那副护犊子的模样,徐言恭心里顿时有点酸,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翻了个白眼:
“哟,泽弟,你还挺护着他啊?行行行,下回要是再碰见,咱哥几个一定好声好气,行了吧?”
这几人里,赵泽年纪最小,自打认识他之后,说实话,他们平日都颇为照拂。
如今这小子竟为了个外人,冲他们甩脸色。
平日里真是白疼他了!
倒是郑佑一脸诧异,看着赵泽啧了一声:“你还真看重他啊?连你那宝贝船都舍得拿出来赌?”
赵泽懒懒地一抬手,把徐言恭的手拍开,眉梢微挑,语气漫不经心:
“怎么?你怕了?不敢赌?”
“嘿,谁说我不敢?赌就赌!”
两人你来我往,火星四溅,气氛越发热闹。
旁边其他人一看这架势,也纷纷起哄,嚷着要掺上一脚,一时间赌局热烈,连楼下比试还未开场,楼上已先热闹起来了。
......
前厅里香烟袅袅,案桌前点起一柱粗香,香头火光微跳,半炷香的时限也就此开始计时。
只听掌柜站到台上,声音洪亮地说道:
“诸位高朋,前两局争锋相对,才思尽显。
可真正治国安邦,靠的却不是斗嘴耍巧,而是调和鼎鼐、匡正时局。”
“这第三局策论匡时,题目是:‘融南北之道,安天下之策!’”
“限时半柱香,口述方略。随后请四位才俊,上前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有一盏茶的准备时间。”
台下,老太史稳稳坐在最前排,神色肃然。
另外三位身份不明的老者,分散坐在几处视野最好的茶座,眼观六路,静候开场。
见比试即将开始,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楼上雅座早已满座,就连楼下的普通茶席也几乎座无虚席。
伙计忙着穿梭其间,低声向茶客提醒:
“贵客添茶满五十文,稍后便可得一根竹签,可投所选高论一票!”
四位参赛士子依次从签筒中抽出竹签,竹签上标着出场顺序。
沐云衡抽到了第一,两位北方士子排在中间,而林向安排在最后。
排在最前的好处是,观众注意力最集中,听得也最认真;
但缺点也明显:没有借鉴,准备时间最短,一上场就得打头阵,最考验自身水准。
中间两位则相对从容许多:既有准备时间,又可以观察前一位的表现,临时调整思路,进退都有余地。
至于林向安,看似最有时间构思,但最后一个出场,反而是压力最大。
因为大家的耐心可能在前几人发言中就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若不能一开口就出彩,就容易被忽略。
更重要的是,茶客们赠出的“书签”本就是限量的。
先来的若表现不俗,许多茶客可能当场就赠了书签。
等到林向安上场时,能够争取的就不多了。
所以,这个出场顺序,对他来说利弊参半。
不过,既然签已抽定,他也只能尽全力应对。
这一题“融南北之道,安天下之策”是典型的治国理政命题,重在考察士子的战略视野与现实感。
它聚焦的“南北问题”,由来已久,复杂深重。
从地理与经济看,南方,尤其江南、湖广一带,是国家经济命脉所在,物产丰富、漕运通达、工商繁荣;
而北方则是政治与军事重镇,扼守边防、应对外患,地广人稀、农业较弱,需倚赖南粮补给。
文化和社会上,南方文风鼎盛,科举人才辈出,士绅阶层根深蒂固;
北方则尚武习强,边地风俗粗犷,语言、观念也与南方迥异。
至于政治和人才方面,更是矛盾焦点。
朝堂上“南官”居多,占据主流地位,北方士子长期处于弱势,心生不平,时有怨言。
要想“安天下”,仅靠纸上谈兵远远不够。
还要从“融南北”的核心出发,提出切实可行、能平衡现实利益的策略。
这不仅考验士子的知识广度,还看他对国情的理解深度、对政策的整合能力,以及临场表达的条理性与说服力。
说实话,一点都不简单。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