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船只多达二十七艘。
当场溺毙举子三人、商贾二百余人,惨状触目惊心。
此段水道,自古便是水下埋骨之地,亦被称作“水中坟场”。
而接下来的徐州门户,更有“吕梁洪”这一死亡险滩,素有“鬼门关”之称。
其间暗礁密布,水流回旋,漩涡交错。
若无经验,稍有偏差便是覆舟之祸。
历来便有人感叹:十船过洪,九船翻。
相比于此前的江湖水患,或是长江风浪,这段运河更是步步惊心,令人胆寒。
幸而赵家镖局经验丰富,换船后船工多是对航道经验丰富的人。
虽然路上换船花销较大,但相对安全。
一路虽险,却也平安度过。
原先是林向安与段昊初原是合伙包船,但张书淮三人加入后,又带着各自的书童随从。
于是费用便按人数平摊,倒是比之前要划算些。
五位举人同舟,共赴京考,也正好结伴温习,彼此照应。
航行颠簸频繁,难以久坐伏案。
众人便以朗诵背诵为主,轮流复习策论诗文,互纠错讹,交流心得。
或是就经史典籍展开讨论,切磋见解。
闲时便煮茶闲坐,谈及沿途趣事或往昔经历。
也偶有闲棋相对,聊以调节心绪。
虽舟中简陋、旅途辛苦,却因同道之谊,气氛和乐温暖。
一路相伴,更添几分默契与友谊。
即便遇险之地,众人也能各自镇定,应变有序。
船队再往北行,抵达济宁。
此地虽尚未封河结冰,却已步入枯水时节。
水位骤降,河道变窄,通航愈发艰难。
济宁是整条大运河中海拔最高、水源最为匮乏的航段。
一到冬日枯水期,水流断续,浅滩密布。
船队难以顺行,唯有依赖纤夫拉纤,方能勉强通过。
北地风寒刺骨,众人一下子便觉气候迥异于江南。
稍一疏忽,耳、手、足皆易冻伤。
林向安一行人大多数时间只能蜷在舱里避风。
早先备下的木炭此时便派上用场,纷纷取出火盆取暖。
林向安反复叮嘱,烤火虽好,但船舱务必保持通风,严禁门窗紧闭,以防中毒。
舱外,时有纤夫喊号声隐隐传来,起初稀疏,渐渐此起彼伏。
林向安披上棉衣,推门独自登上甲板,循声望去。
只见岸边,上百名纤夫身穿单薄,一绳系身,弯腰俯身,咬牙切齿地往前挪。
他们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沉重。
林向安望着这些人,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与怜悯。
底层百姓的日子总是最艰难的。
越往北行,天气愈发严酷,行船速度迟缓。
这一段水路,一行人足足走了将近八日,方才脱困而出。
随后船队经由临清、德州两地。
沿途虽已入寒冬,河道尚未完全封冻,船只仍可缓慢通行。
然而抵达德州后,前方河面已彻底冰封,船只寸步难行。
眼下再无法继续水路,只得改走陆路,另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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