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方法,就如同以持小刀而凿冰山,区区百世轮回,岂能将其凿穿?!
可此刻,眼前汉子口中这“乱了套”的老天爷,如同醍醐灌顶!
他终于看清了一个恐怖的真相:天道意志是什么?
祂不是悬于九天之外的主宰者,祂就是这天地运转本身!
是四时风霜,是山河大地,是一切存在与变化的轨迹和内在之力!
祂即“天”,亦为“道”!
他想在自身这方寸之“地”里,去清除源自“天”本身的烙印?
如同想隆冬地发生机,万物复苏,春时枯叶凋零,山河皆寂!
——这是违背天地常理,根本不可能!
要想根除,唯一的可能......
时空仿佛静止,汉子还在絮絮叨叨,老人喝着酒,时不时拂须微微颔首,回应几句。
但两人却未发现,一个孤独、沧桑的意识自老人灵魂深处苏醒!
云落的目光自老人混浊的双眼之中射出,穿透了呼啸的风雪,融入了深邃无垠的夜空。
必须让“我”这个小水滴,彻底回归“大海”——与这片浩瀚的天地融为一体!
当自身的存在、意识、本源,都与天地大势无分彼此,彻底“相合”之时,才能引动天地本身那沛然莫御的本源之力。
唯有以这无边无际的天地伟力为洪流,以自我化为天地的一部分为根基,
方能在道法自然的冲刷涤荡下,将天道意志强行留下的那点“外物”——彻底洗涤干净!
这不是对抗,而是投入。
不是凿穿冰山的歧路,而是......身形与天地相合之中的净化!
“噗!”
炉中炭火恰好爆了个火星,四溅飞散。
云落缓缓收回目光,老人略显迷茫的思绪再度清晰起来,仿佛只是听了一段风雪中的家常,面色依旧平静,浑然未觉自己刚刚的状态!
一旁的壮汉也毫无察觉,借着酒劲依旧絮絮叨叨!
老人弯腰,拾起了不知何时而悄然滑落在地的旧书卷。
只是无人注意到,老人的双眼,竟然亮如星辰,深邃似无尽星海!
随着云落意识再度沉寂,老人的双眸恢复正常。
而云落,也终于抓住了那缕曾在无数轮回中若隐若现、却始终无法触及的关键!
老人意识恢复,抬手轻轻拂去书页上的薄尘,将书册规整地搁在桌角。
听着汉子自顾自絮叨着家常,他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端起杯中微凉的酒,抿了一口才开口:
“聊了这许久,还没问你的名字。”
“俺?”
汉子愣了愣,随即挠着头露出憨厚的笑,声音洪亮了些:“俺叫石舟民!”
说着,他下意识转头望向亭外——不知何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先前肆虐的风雪,竟也悄无声息地停了。
见亭外风雪已歇,石舟民沉吟片刻,忽然起身,对着云落深深躬身行了一礼,语气满是感激又带着几分急切:
“多谢老先生今日收留!如今风雪停了,俺还是早些动身回家好,晚了家里人怕是要惦记担心。”
“哦?”
老人也随之起身,抬眼望向沉沉暮色,眉头微蹙,目露忧色,劝道:
“这天色已经暗透了,夜里山路难走又容易辨错方向,不如就在这儿住一宿,等明日天光大亮再赶路,岂不是更稳妥?”
“多谢老先生好意,只是家里人还等着,俺还是尽早回去才安心。”
石舟民依旧固执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坚持。
云落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多劝,转身拎起廊下的野兔,亲自送他到私塾门外。
老人笑着将野兔递过去,语气平和:
“老朽孤身一人,无儿无女,守着这私塾倒也不愁温饱。这野兔你带着,回家给家人添道菜也好。”
“这可使不得!”
石舟民连忙摆手,脸上满是推辞,
“老先生既收留俺避雪,又请俺喝酒,俺怎能再拿......”
“莫要多言,拿着便是!”
老人打断他的话,不由分说将野兔塞到他手里。
石舟民捏着野兔的皮毛,望着老人温和的神色,终是苦笑一声,躬身道:
“那......俺就多谢老先生了!”
老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大恩不言谢,老先生保重!俺这就告辞了!”
石舟民又生涩的学着读书人般深深朝着老人作了一揖,转身攥紧野兔,转身匆匆离去。
“前辈且慢!”
云落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郑重,将已转身的石舟民叫住。
“老先生是在叫俺?”
石舟民脚步一顿,满脸疑惑地转过身。
夜色渐浓,他只见老人一改先前的温和,身姿肃立如松,竟对着自己深深躬身行了一礼,口中道:
“多谢前辈方才指点。”
“无妨。”
石舟民脸上的疑惑散去,只淡淡一笑,没再多说,转身大步流星地踏入夜色,身影很快便模糊了。
他刚走不久,寒风骤起,鹅毛大雪又簌簌落下。
老人立在风雪里,仿佛全然忘了方才那番举动,望着石舟民离去的方向,眉头重新皱起,喃喃道:
“这天气说变就变,刚刚真不该让他走的。”
另一边,石舟民紧了紧单薄的衣袖,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脚步又加快几分。
似乎也忘记了刚刚之事,搓着冻得发僵的手,嘴里低声叹着气:
“早知道风雪会再来,方才就该听老先生的留下了,现在可得赶紧往家赶才行。”
......
pS:这章四千,本来要分一下的,但是为了剧情连贯就没分,相当于多更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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