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宜人!’侄儿我声如洪钟,‘你这谱摆得够足啊!穿着诰命服跑到朝廷命官府上指手画脚、干涉内宅、还敢搬出贤德妃来压人?!怎么,觉得这京城里,就你荣国府有位娘娘,便可以无法无天了?!’”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王夫人的反应,表情夸张而精准:“您是没瞧见!侄儿话音未落,她那脸,‘唰’一下惨白惨白!冷汗也下来了!要不是扶着椅子……侄儿我趁热打铁,直接给她下了最后通牒:‘放心!小爷我今儿个既然撞见了,就绝不会袖手旁观!回头定当‘如实’、‘详尽’地——进宫上奏圣听!跟您好好分说分说,这位贤德妃的娘家人,是如何‘惦念’亲戚情分,如何担心林府‘怠慢’了自己姑娘的,以至于要穿着全副诰命行头、气势汹汹地上门来‘问罪’的!也让陛下评评理,贤徳妃在宫里,是不是也这般‘惦念’着要替娘家……‘管教’别人家的千金?!’”
萧承煊表演完毕,长舒一口气,对着皇帝摊了摊手,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带着点邀功的狡黠:“然后嘛,张老夫人见火候差不多了,一句‘送客’,干净利落,那王宜人就跟被鬼撵似的,带着她那群吓傻了的仆妇,连滚带爬地跑了!六伯,您说说,这事儿侄儿处理得可还行?这奏章,是不是非上不可了?侄儿这可全是为了维护皇家清誉,也是正一正这京中仗势欺人的歪风邪气!” 他最后不忘把调门拔得高高的。
花厅内先是死寂一片,随即爆发出阵阵难以抑制的爽朗笑声。
“哈哈哈!妙!绝妙!”刘太傅抚掌大笑,连胡子都跟着一抖一抖,“精彩纷呈!老夫平日里只道你是个混世魔王,只知淘气惹祸,不想今日这出‘舌战诰命、智退强梁’的戏码,处置得如此干净利落、大快人心!比老夫编的那些个疑难杂案可热闹多了!荣国府那位,这回可是名副其实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痛快!痛快啊!” 他看向萧承煊的目光里,难得地带上了几分激赏。
皇帝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只是那笑意并未完全抵达眼底,眸心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锐芒,如同冰面下涌动的暗流。
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茶盏边缘,指腹感受着那细腻的瓷釉,缓缓开口:“哦?打着贤德妃的名号,在外头摆谱施压?还闹到朕的爱卿府上来了?”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萧承煊,带着一种默许的威严,“承煊,你这奏章,确实该上。”
他目光变得深邃:“不仅要上,还要给朕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朕倒要好好看看,这荣国府,到底有多大的面子,有多硬的靠山,能让贤德妃的面上,都跟着不好看了!”
“臣遵旨!”萧承煊立刻躬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雀跃——整治荣国府,看贾家吃瘪,他可是乐在其中。
不对,应该说,只要有足够大的热闹看,能把水搅得更浑些,他萧承煊都乐见其成,乐此不疲!热闹越大越好!
林淡和林清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沉静的眸底看到了一丝深意。
王夫人今日这愚蠢又跋扈的一闹,不仅将她自己置于风口浪尖,连带着之前贾琏来府上欲接黛玉未果、态度暧昧的行径,也必然会被重新翻检出来,成为奏章中“荣国府图谋不轨、步步紧逼”的佐证。
萧承煊这封注定会极尽渲染之能事的奏章一旦呈上御览,再结合皇帝此刻这明显带着愠怒和审视的态度,恐怕顷刻间就会在朝堂和后宫掀起滔天巨浪。
贾家那位深居宫闱、如履薄冰的贤德妃,此刻恐怕还不知晓,她的亲娘,已经亲手为她点燃了一场足以焚身的风暴引信。她的处境,怕是要雪上加霜,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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