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此毒来历?”赵桓猛然地回头,锋芒呈现在他不可置信的眼中。
“陛下请过来看这碗里的药渣暗沉,边缘泛着青色寻常汤药不会有此颜色。”承瑾定了定神,快步走到床边,目光扫过那只药碗,“奴婢前两日在库房寻丝线时,无意间看到李姑姑命人焚毁一包药材,那药材的残渣与这碗底之物极为相似,当时还闻到一股杏仁味,只是被炭火味盖过,未曾细想。”
承瑾思路清晰,一股脑地如竹筒倒豆,她毫无惧色凝视脸色骤变的李静娥。
李静娥厉声呵斥:“你休要胡言!太上皇后娘娘的药都是御药房按方子抓的,怎容你一个绣娘在陛下面前乱说!”
李静娥振振有词地欲狡辩。
“是不是胡说,一查便知。”承瑾迎着她的目光,“奴婢曾随圣医学过辨识毒草,那残渣中混着的牵机引,需用紫河车做药引方能瞒过药气。牵机引毒性缓慢,初时只会让人咳嗽心慌,日积月累便会损伤心脉,最终面色青紫而亡,与太上皇后娘娘此刻的症状分毫不差!”
承瑾暗自庆幸,还好在她人生最黑暗时,还是陆清晏的赵构教她医理时,她记下了一些。
赵桓的脸色沉得像泼了墨,他看向太医:“她说的可是实情?”
太医颤抖着拿起药碗,用银簪搅动残渣,银簪尾端果然泛出乌青。他扑通跪倒在地:“陛下,太上皇后娘娘所中之毒确与牵机引特征相符,只是这毒需以特殊药引调和,寻常太医署的方子绝无可能用到……”
太医想着撇清责任,额头冷汗直冒,浑身打着颤。
“大胆李静娥!”赵桓的声音冷到极点,“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静娥双腿一软瘫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泥:“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真不知啊!都是……都是那个送药的小太监!他说这是民间秘方,能治太后的咳疾,奴婢一时糊涂才信了他……”
“哪个小太监?”赵桓厉声问。
“是,是内务府的小禄子!”
赵桓扬手一挥:“去,把她说的小禄子抓来!”
侍卫领命而去,寝宫内一时只剩下太医施针的窸窣声。
承瑾望着太上皇后青紫的脸,忽然想起赵构曾说过牵机引的解法,忙道:“陛下,牵机引虽毒,却有一味解药——十年生的雪参须,需以晨露文火慢煎,或许能暂缓毒性。”
太医眼睛一亮:“姜绣娘说得是!只是雪参乃稀世之物,太医院没的……”
“朕的私库里有。”赵桓立刻说道,再吩咐着,“来人,去取朕珍藏的雪参,按姜绣娘说的法子煎药!”
“遵命!”李公公应声而去。
承瑾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赵桓看她一眼,忽然道:“你且随朕过来。”
两人走到外间,赵桓开口:“你既早已知晓汤药有问题,为何不早说?”
“奴婢人微言轻,之前且无实证,断然不敢妄议。”承瑾垂眸,“那日见小太监深夜送食盒,只当是后宫争宠的小伎俩,直到前日听闻太后换了新药,又见李姑姑与那太监私语,才敢断定其中必然有诈。”
赵桓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可知那小禄子是谁的人?”
承瑾一怔:“奴婢不知。”
“是淑妃的远房侄子。”赵桓冷笑一声,“四年前,父皇就怀疑过刘贵妃的死与她有关联。”
“……”承瑾被震撼住,这深宫内,居然人心不古。
“淑妃屡屡在朕面前说太上皇后身子违和,劝朕多让太上皇后静养,原来是怕太上皇后察觉她的小动作。”
正说着,侍卫匆匆回报:“陛下,小禄子已畏罪自尽,死前只留下这枚玉佩。”
赵桓接过玉佩,那是一枚成色普通的白玉佩,上面刻着个“淑”字。他将玉佩攥在手心,指节泛白:“看来已杀人灭口。”
此时,太医捧着药碗进来:“陛下,药煎好了。”
赵桓亲自端着药碗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太后喂药。
承瑾站在一旁,忽然注意到李静娥的袖口沾着些暗红色的粉末,与那日在库房看到的药渣颜色相似。
“李姑姑,”承瑾忽然开口,“你的袖口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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