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陆进勾结北楚的事吧，王爷您真的想清楚要调查此事么？陆进位高权重，不可小觑。”傅惊鸿说出自己埋在心里已久的忧虑。

萧如晦身份特殊，废太子一脉如今只剩下他，若是其中再出什么差错，兴懿皇帝肯定会借此除了他。

萧如晦放下狼毫笔：“我知道，皇上对太子及其追随者忌惮已久，登基后无心治理天下，反而是肃清‘前朝余孽’。要不是因为当年母后太过偏心，将我交给他人扶养，我们母子感情淡漠，我也早成了皇上猎杀名单中的一个。确实，我想明哲保身的话，最好是远离朝政。”

他声音陡然转沉：“但陆进为非作歹，愈发过分，我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萧家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怎么有脸面对黎民百姓。”

“王爷，您明白的，陆进和德亲王还有钟赟三人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皇上不动陆进，是因为这个。”

“不管皇上对陆进出于何种原因的忍让，都会有底线，否则国将不国。”萧如晦道：“今晚睡不着，我是想宋清荷。让她将陆观棋引见给我，确实为难她了。”

烛影在他眉宇间投下深潭般的阴影，这声叹息裹着几分温软。

傅惊鸿眉头微蹙：“是啊，她一介弱质女流，以蒲柳之姿，捱过满门尽灭的彻骨之痛，敢蛰伏于仇敌身侧，这般胆量与谋略，当真叫人钦佩。”

萧如晦拿起笔，在画上几笔添了一个在岸上看鲤鱼跃龙门的女子，和整体画风有强烈的突兀感。

傅惊鸿看看画，又抬头看向萧如晦。

陆府。

翡翠对腹中胎儿的喜欢，已经到了可以用夸张形容的程度。

走哪儿都必须让丫鬟扶着，每天都要拿着书在肚子前慢慢翻页，说是要让孩子早点学习认字，将来要像陆兆松那般出息。吃饭也是一改往日嗜辣，每天燕窝鱼翅不离，怎么养生怎么来。

她早上起了个大早，说是要去给陆夫人请安。

雪娟倚着雕花窗棂向外望去，石子路上未扫净的残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一阵寒风吹过，她打个哆嗦：“您晚点再去吧，我怕您脚下滑，前院当值的孙嬷嬷今早才摔了个臀墩。”

翡翠一拂袖口，从竹榻上坐起身子道：“你去找几个下人抬轿子，给我抬过去，我这几天一直没去给夫人请安，再不去于理不合。”

雪娟架不住翡翠态度坚决，怎么说也不听，只好唤来几个小厮，他们抬着八仙轿朝锦绣斋过去。

锦绣斋的正厅。陆夫人看到翡翠，眼神别开，还是很别扭的感觉，不愿意去看。

翡翠好像完全没有眼力见，直往前凑，“夫人，翡翠这几日身子沉，老爷心疼我，不许我随意走动，所以呀，就没来跟您请安。”

陆夫人眼帘低垂：“不碍的，天冷路滑，你确实不应该到处走。”

翡翠朝着陆夫人走了几步，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夫人您说，我这是怀的男孩还是女孩呢？我喜欢男孩，可是老爷说他都有三个儿子了，还是喜欢女儿多一点。”

陆夫人的手仿佛被针刺了一样，猛地收回，翡翠按在陆夫人手腕上的手突然落了空，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整个人身子往后一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陆夫人，她忙道：“有没有事，快起来。”

翡翠捂着肚子大声叫着：“我肚子疼，雪娟！”

雪娟手忙脚乱，完全慌了神：“啊？您怎么了，快起来。”

她说着就去拉翡翠，但是翡翠整个人瘫倒在地，根本起不来。

一旁的斓嬷嬷见状也跟着过去，两人把翡翠扶起来，翡翠弓着腰：“不好，我的孩子……”

翡翠的孩子掉了。

因为才一个月，也只是一滩血水。

翡翠在内室里嚎啕大哭，外面陆夫人，斓嬷嬷，雪娟候着，得知消息的陆兆松和宋清荷前脚赶到，后脚陆进也急三火四的从外面回来。

陆进旁若无人一般的直奔内室，他们在外面听不见说了什么，只能听见翡翠越来越大的哭声，陆兆松回头看向母亲，眼神逐渐暗淡。

很快，陆进出来了。

他面色铁青，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到底怎么回事？”

话是对大家说的，但目光一直紧盯着陆夫人。

没人回答，“雪娟，你说。”

雪娟眼神慌乱，将今天为什么会去锦绣斋，陆夫人的手当时按在翡翠的肚子上，然后翡翠就倒了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

反正不管事实如何，听起来就是陆夫人故意推倒的翡翠导致她小产。

陆夫人一言不发没有解释，斓嬷嬷噗通一声跪下：“老爷明鉴，此事和夫人没有关系啊。”

其实陆进并不在意翡翠腹中的孩子，尤其是她现在被陆进视为可疑之人。但陆夫人在陆府后宅争风吃醋了二十年，她能做出来推倒翡翠的事儿，陆进完全相信，并且怒火直冲天灵盖。

陆家一巴掌猛地扇在陆夫人的脸上，“毒妇！”

陆兆松急了，他扑过去将母亲护在身后，怒目瞪着父亲：“您在做什么？”

“爹在替陆家清理门户！”陆进对陆夫人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

“此事尚未调查清楚，爹怎么可以武断专制，就把过错怪在娘身上，未免太不公平。”陆兆松据理力争。

陆进冷笑一声：“兆松，你还不了解你这个娘么？她这些年的恶事做的还少么？”

话深深刺痛了陆夫人，她满眼失望，望向陆进：“你是这么想我的？”

陆进逐渐冷静下来，道：“你是兆松的亲娘，我不会杀你，但从今日起，你在锦绣斋闭门思过，月满方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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