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冻醒的,后颈黏着层冷汗。
窗外的月光像没调准焦的相机,把对面楼的防盗网照得一片模糊,倒让我忆起梦里那片亮得晃眼的别墅区。
那是片建在河滩上的房子!
青灰色的鹅卵石路蜿蜒着往高处去,每栋房子都像从杂志里裁下来的:
有的顶着尖尖的红屋顶,烟囱里飘着似的白汽;
有的裹着原木色墙板,落地窗大得能装下整片晚霞;
最尽头那户甚至有个玻璃花房,三角梅顺着钢结构爬,把二楼阳台染成了紫色。
我站在河滩的沙地上,鞋里灌满了细沙。
旁边有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正指挥工人往墙上贴文化石,他抬手抹汗时露出的手表,表盘在太阳底下闪得我眯起眼。
\"这栋带地下室,\"他跟旁边的女人笑,\"以后放你那些红酒正好。\"
女人的指甲涂成樱桃红,正用卷尺量着露台的尺寸,声音脆生生的:\"再弄个秋千架吧,上周看的那款藤编的。\"
沙粒钻进指缝时,我忽然发现自己手里攥着张揉皱的户型图。
A4纸边缘卷了毛边,上面的铅笔字被汗水晕开了些——两室一厅,78平米,承重墙用粗黑线标得死死的,像道解不开的数学题。
这是去年中介塞给我的,说首付只要三十万,可我连三万的存款都凑不齐。
有个扎马尾的姑娘从我身边跑过,手里举着块瓷砖样品,白得像刚剥开的荔枝。
\"师傅,厨房就用这个!\"她冲远处喊,声音里全是雀跃。
我盯着她脚下的帆布鞋,鞋跟处磨出了个小口子,跟我的那双一模一样。可她转身时,我看见她后颈挂着串钥匙,其中一把的形状,跟别墅区门口保安室的钥匙很像。
风突然变大了,吹得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我抬头看见所有房子的窗户都亮了灯,暖黄色的光从窗帘缝里渗出来,隐约能听见笑声和电视里的广告声。
有栋房子的二楼阳台,晾着件印着小熊图案的儿童外套,风一吹,像只展翅的蝴蝶。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