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着张爻,开着车,穿着沾了鱼腥却干净利落的衣服,身边是依旧光彩照人的白羽。
再看看自己?
破衣烂衫,浑身馊味,窝在这狗都不住的烂窝里,连杯热水都倒不出来!
当初拍胸脯吹的牛,说翻身请姐搂席,现在想起来,臊得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他不想让张爻看见自己这落魄潦倒,烂泥扶不上墙的鬼样子。
更不想给这个帮过他大忙的姐添麻烦,成为她的累赘。
要是搁以前,就凭这点交情,他早就涎着脸贴上去了,不榨出点油水,沾点光,决不罢休。
可早就不一样了。
自从张爻把那五盒抗生素甩给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就知道,这个姐,是真把他当个人看了。
不是生意场上可以算计的货,不是可以随意利用的耗子,她是唯一一个,没把他当臭虫踩的人。
他是真心把张爻当朋友,当姐,当恩人。
正因为是真心的,才更怕自己这身泥污,脏了人家的眼,成了人家的拖累。
张爻和白羽都是人精里熬出来的,土拨鼠那点弯弯绕绕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张爻心里那点火全熄了,反而心口堵得更厉害。
那种被人踩在脚底,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没人当你是个人看的滋味,她太懂了。
突然有个对自己好的人,换谁都得恍惚,都得自卑,都想躲。
她理解土拨鼠这点硬撑的自尊,但让她看着这耗子就这么烂在阴沟里,那不行。
过街老鼠怎么了?烂泥滩里刨食儿怎么了?就不配喘气儿了?!
当初没人拉她一把,她现在就非要把眼前这只同类,从烂泥滩里拽出来不可!
拽出来,让那些地主老爷看看,也让这操蛋的世道看看!
她们这些阴沟老鼠,也能变成让那些大猫都胆寒的吃猫鼠!
能撕咬,能吞噬,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丛林里,嚼碎多少虎狼!
张爻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又拈起几粒丢进嘴里,嚼得嘎嘣响,眼皮都没抬。
“行了,少扯那没用的犊子。”
她把瓜子袋往旁边破纸壳上一撇,拍了拍手上的灰。
“我俩现在搁码头倒腾海货,忙得脚打后脑勺。”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土拨鼠,一脸公事公办的唬人样子。
“缺人手,缺个懂行,眼睛毒的。你以前倒腾杂货,那眼力劲儿没丢吧?”
土拨鼠一愣,没反应过来,黑爪子还下意识的把她吐出的瓜子皮,扒拉成一小撮,捏在手心里。
“姐...您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
张爻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他那双泡开了的绿豆眼。
“我出本钱,你带着你的人,去给我收货,就收海鲜。
活蹦乱跳的,品相好的,价格你给我压实在了,别跟我玩虚的!
收来的货,直接给我,我按量给你结账,抽头少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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