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未至,铁浮城风声骤起。
天边仍未泛白,城门却已异动。
两千林氏嫡系正死守主副井口,镇压井下的咆哮矿奴,而此刻,位于南城门的兵营之外,铁蹄声在黑夜中缓缓逼近,如无声的鼓点,踏入这座被沉默包裹的巨城。
许文山披甲而立,手中执着铁浮旧旗,身后,是五百废人营精兵。
他们已经拿到了林靖之为他们准备的武器装备。
这些都是林家嫡系才用得了的东西。
黑甲蒙面,手执连杆长戟,戟尖绕铁火花,眼神如刀。
林靖之缓步走至门前,眼神沉静如山。
“开门。”
“废人营接管城防。”
门口驻兵犹疑,欲言又止,却不知何时,整座南门城楼已被悄然换旗。
旗帜为黑底银纹,一笔“萧”字,漆如冷铁。
“你们……是谁授令?”守军中一名小校跨前一步,手按刀柄,眉头紧锁。
城门下气氛骤凝。
一名小校踏前一步,手按刀柄,脸色铁青,大声喝问:
“擅开城门,是要掉脑袋的!”
“废人营无兵籍、无将令,谁敢在此妄动?!”
他身后十余名守军士卒齐齐抽刀,铿锵作响,寒光逼人,顿时将林靖之一行围入半弧之中。
林靖之未动,只抬眼静静看着那人。
但下一刻,许文山一步踏出,声如铁戟砸地,稳稳落在那名小校正前三步之外。
他微微仰头,冷冷一笑:“你要禀报马将军?”
“好。”
“不必了……”
他手腕一转,刀光骤起!
“我送你下去,自己问他去!”
刀起,人头落!
血溅两丈,那名小校双目圆睁,头颅斜斜落地,尸身跪倒尘土之中。
四周守军骤然呆滞,十余柄长刀悬在半空,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许文山随手抹净刀锋,缓缓环顾众人,声音冰冷如霜:
“谁还有意见?!”
没人出声。
有士卒颤抖着收刀,有人干脆跪地请令。
林靖之这才缓缓开口,声如洪钟:
“铁浮城南门,自此由废人营接管。”
“违者,视同叛军——格杀勿论。”
——
不到一个时辰,铁浮南门、西门皆被“废人营”悄然接管,守军不是被收编,就是被软禁。
而街道上的巡逻军,竟也换上了原先的服饰,胸前佩刀标有“萧”字。
城中的人不知所措,只觉整座城像忽然换了一个主人。
林靖之站于高处望下,亲自监印三份急令:
一封发往北城驻军:“冯缚山叛乱已平,城防由他的心腹之人接掌,擅自调兵者,以乱军论处。”
一封传入各街兵屯:“街防暂归废人营代管,后由将军府统一整编。”
一封口令传入井口:“主副井封锁已转交‘新防队’,内乱即日平定,待清查完毕再行释放。”
林靖之身披甲胄,走在废人营前方,踏入矿奴休息区。
此地多为伤病之人,残腿断臂者居半,地上铺着烂稻草、破席、矿灰结垢的锅碗。
他迈步极缓,每一步都像踏进一片沉默泥沼。
四周无人喧哗,也无人靠近,只有数百双麻木的眼睛静静望着他——像看着一场命令,又像望着命运本身。
他停住脚步。
他记起了十多年前,自己还是副军官时,骑马巡视井下,一掠而过,从未低头。
当时身旁的冯缚山还打趣他:“这群人不看也罢,活不了几个。”
他也笑过,只觉得他们是沉重的资源,不是人。
可如今,这些“不是人”的人正看着他。
没有愤怒,没有哀求,也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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