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之猛然抬头,眼圈发红,颤声道:
“殿下……你还愿意信我?”
萧然淡淡点头:
“你说你愧对沈太傅的信。那就拿回点能对得起的。”
“这铁浮城,若你守得住,就不是林家的。”
“是天下的。”
“你不欠林家。”
萧然缓缓走近,低声,却字字如钉。
“你欠的,是那些年年岁岁在井下没日没夜敲矿的人。”
“是他们的手,是他们的命,是他们拼出来的这座铁浮城。”
他停顿半息,语气微沉:
“林庆要你守矿,是为了夺权。”
“我要你守矿——是为了让那群人在流汗的时候,知道天光不会再被封上。”
“你守的,不是矿,是他们的命脉。”
萧然目光一凛,猛然抬声:
“从今日起,你不是为林庆杀人。”
“你是为活人守一地。”
“你若真还愿活得像个人,就拿下这座铁浮。”
“林靖之——你从此起,是我萧景玄的人。”
林靖之猛然抬头,热泪横流:“殿下——!!”
那一刻,他五指紧扣地砖,额头抵地,如祭。
——
紧接着,林靖之献上两卷布图,双手颤抖:
“这是铁浮城水文暗渠全图,另是城内火药库、粮囤、兵械库密布位置……”
“如今我归殿下,愿执此图献忠。殿下若有意夜袭、断渠、放火,我铁浮一半门户,皆听殿下一声。”
萧然凝视他半晌,忽而淡声问道:“林庆既然软禁你,你原先的那些布置,肯定也会重新替换。这些东西会不会已经‘物是人非’了呢?”
林靖之闻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虽被软禁,但并未被剥夺名义职责。”
“因为矿场……离开了我,根本运转不了。”
“而在林庆那些信任的人中,也不全是效忠于他。其中还有几位是跟随我的老部下。”
“他以为替换了一切,殊不知万变不离其宗。”
他说到这里,声微而沉,像是压了十几年的闷火。
萧然接过图卷,目光如电,缓缓展开。
布图之上,暗渠纵横、井脉交错,仓库、火药、粮囤皆密密标注如棋局。
他盯着图纸沉吟半刻,若有所思问:“林庆最快多久能赶到城中?”
林靖之略一思忖,迅速答道:“原本有捷径的话,只需三个时辰。但听闻殿下已经毁了捷径,现在所有人进入矿场,都需要走山路。”
“他只能绕山北转至西岭,再下谷进矿。”
“即刻启程,也需整整一日。”
萧然眉头不动,又问:“林齐山呢?”
“他更远。”林靖之低声,“在重岭营调兵需两日,且须经雾岭东腹绕道。他是援军,不是先手。况且殿下的大军在雾岭外围,他也不敢大规模的动兵。”
萧然轻轻合上图卷,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般冷意:
“好。”
“那我们有一日的时间。”
“只要拿下林家嫡系部队镇守的矿井。十万矿奴一旦归顺,哪怕他林家大军倾巢而出,有何惧之?”
“殿下,这嫡系部队,也并非铁板一块。我早已经安排了自己人。只要殿下能调动千余人,在下有信心可以拿下那两处竖井。”林靖之回答道。
“千余人?那就要看‘狗命线’那边了。”
萧然目光微凝,语声一顿,缓缓环视四周。
“你们不觉得这座铁浮城……太安静了吗?”
玄鸦忽然侧耳,神色一凛:“风里,似乎有动静。”
陈二秤已掠步上前,取出铜镜攀至角楼,定睛眺望。
几息之后,他低声吐出一句:
“狗命线那边,似乎出事了。”
萧然眉眼微沉,望向远方:
“看来……情况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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