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喷出的那口黑血落在冰冷的洞壁上,瞬间凝结成一片暗红的冰花,散发出刺鼻的腥腐气味。她身体剧烈摇晃,如同风中残烛,左手腕上那青黑色的毒纹如同狰狞的活物,正疯狂吞噬着所剩不多的生机,已漫过手肘,直逼肩头!更可怕的是,她按在火蟾蛊上的左手颤抖得如同筛糠,那维系着萧清漓心脉的赤红光晕剧烈波动,明灭不定!
火蟾蛊背上的金线光芒随之急剧黯淡,发出“咕咕”的哀鸣。萧清漓周身刚刚被压下的寒气瞬间反扑!一层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爬上她苍白的脸颊和乌紫的唇瓣,身体再次僵硬冰冷下去!
“前辈!”徐长州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冲上前,下意识想去扶红衣女子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又在对方凌厉如刀的目光下生生止住。
“滚开!”红衣女子的声音嘶哑如裂帛,每一个字都带着强行压抑剧痛的颤抖和冰冷的排斥。她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跳,右手依旧死死按在赤霄剑柄上,试图凝聚最后的内力压制剧毒,但那焚天的剑意早已溃散,只剩下强弩之末的倔强。青黑毒纹蔓延带来的不仅是剧痛,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腐朽,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冻结、吞噬。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阿姐!阿姐又冷了!”萧小墨惊恐地看着萧清漓身上重新凝结的冰霜,又看看红衣女子手臂上那可怕得让他想尖叫的青黑色纹路,小小的身体因恐惧和寒冷剧烈颤抖。他死死攥着胸口的破棉袄,那里贴身藏着的冰魄星枢碎片,正透过薄薄的衣料,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怎么办?怎么办?阿姐要冻死了!那个凶巴巴的红衣服姨姨也要死了!大哥哥被凶不能动…小墨能做什么?
巨大的恐慌和无助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他想起娘亲最后躺在冰棺里的样子,想起阿姐在雪地里背着他逃命时颤抖的身体,想起大哥哥一路血战的伤痕…他不要!他不要再看到有人死掉!
强烈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救她们!一定要救她们!用什么救?冰!那块冰!那块娘亲留下的、一直很凉很凉的冰!
电光火石间,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决断!萧小墨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摇摇欲坠的红衣女子!他个子太矮,只能够到红衣女子的腿。在徐长州惊愕的目光和红衣女子因剧痛而涣散的视线中,他伸出两只冻得通红、还残留着赤阳散灼痛的小手,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抱住了红衣女子那条被恐怖青黑色毒纹爬满的左小腿!
“姨姨!给你!冷的!凉凉的!给你!”他仰着小脸,带着哭腔大喊,声音尖利而急切,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气和希望都喊出来。与此同时,他胸前紧贴着红衣女子小腿的地方,那块冰魄星枢碎片隔着衣物,其蕴含的、源自红衣女子血脉的极致冰魄寒气,毫无保留地、本能地透过接触点,汹涌地传递了过去!
“嘶——!”
就在萧小墨抱住红衣女子小腿、冰魄寒气涌入的刹那!红衣女子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一颤!那感觉,绝非是雪上加霜的冰冷!而像是一股纯净到极致的、带着同源气息的寒流,猛地冲入了她体内那如同沼泽般粘稠阴腐的毒力旋涡之中!
冰魄寒气,至阴至寒,霸道无匹!它无法直接解毒,但那精纯的、源自血脉的极致寒意,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腐骨砂毒力那粘稠阴冷的包裹!它并未中和毒素,却以一种极其蛮横的方式,将原本如同跗骨之蛆、正向心脉疯狂侵蚀的毒力,硬生生地“冻结”、“阻滞”了那么一瞬!
就是这一瞬!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红衣女子那濒临崩溃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熟悉气息的寒意猛地刺醒!她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那个死死抱住自己小腿、小脸憋得通红、眼中满是泪水却写满倔强的小小身影!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琴弦被拨动,让她浑身剧震!
“这寒气…这感觉…是…姐姐?!”一个荒谬却又让她灵魂颤抖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涌现!这精纯的冰魄气息,除了姐姐苏沅,还能有谁?!这小娃娃…这小娃娃身上怎么会有?!
剧毒的侵蚀被这同源寒气意外地阻滞了一瞬,给了红衣女子苏芸宝贵的喘息之机!求生的本能和深厚的内力修为瞬间爆发!她强行提起最后一口真气,不顾经脉灼烧般的剧痛,体内那属于昆仑赤阳一脉的炽热内力如同被点燃的熔岩,轰然冲向被冰魄寒气短暂“冻结”的毒力区域!
“噗!”
又是一口黑血喷出,但这口血颜色更深,带着浓烈的腥臭!伴随着这口毒血,她左臂上那疯狂蔓延的青黑色纹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遏制,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下来,虽然依旧盘踞在手臂上,狰狞可怖,但至少暂时停止了向心脉的侵蚀!
同时,她左手对火蟾蛊的输入也稳定了一瞬!火蟾蛊背上的金线重新亮起微光,温热的暖流再次注入萧清漓心口,暂时稳住了她急速恶化的寒毒反噬。
冰洞内,那令人窒息的死亡阴云,因这意外的一抱,竟出现了极其短暂、极其脆弱的平衡!
徐长州被这峰回路转的一幕惊呆了,看着死死抱住苏芸小腿、小脸因用力而扭曲的萧小墨,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小师弟…竟以这种方式,成了破局的关键?
“咳咳…”苏芸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全身剧痛。她低下头,看着萧小墨,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疑惑,有劫后余生的悸动,更有一种深切的、难以言喻的探寻。她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却不再冰冷:“小娃娃…你…你胸口…是什么?”
萧小墨被她看得有些害怕,但感觉到阿姐的气息似乎又平稳了一丝,他鼓起勇气,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身上的“凉气”都传给这个凶巴巴但好像又没那么凶了的姨姨。他抽噎着,小声道:“是…是娘亲给的…冰冰的…小石头…阿姐说…很重要…不能丢…”他腾出一只小手,笨拙地从怀里摸索,终于掏出了那块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幽幽蓝光、触手冰寒刺骨的冰魄星枢碎片!
那碎片一暴露在空气中,冰洞内的温度骤降!一股精纯、古老、与蒹葭剑同源的冰魄气息弥漫开来!
“冰魄星枢?!”苏芸失声惊呼,瞳孔骤缩!她死死盯着那块小小的碎片,身体因激动和剧痛而剧烈颤抖起来!这气息…绝不会有错!是姐姐苏沅从不离身的至宝!它碎了?那姐姐…姐姐她?!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徐长州,声音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尖锐变调:“冰魄星枢为何碎裂?!我姐姐苏沅…她…她到底怎么了?!说!”最后一声厉喝,带着泣血的悲愤,震得洞顶冰棱簌簌作响。她左臂上的青黑毒纹似乎也因她的激动而隐隐波动。
徐长州看着那块碎片,又看看苏芸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悲痛和质问,心头如同被重锤击中。他深吸一口气,迎着苏芸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目光,缓缓地、极其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但那无声的确认,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苏芸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若非靠着洞壁,几乎要瘫倒在地。她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死寂。姐姐…那个惊才绝艳、追寻着天地之谜的姐姐…真的…不在了?冰魄星枢都碎了…她最后…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甚至暂时压过了手臂的剧痛和体内的毒素。
“前辈…”徐长州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沉痛和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他再次伸手入怀,这一次,动作更加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他掏出的,不再是那块裂开的净衣令,而是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扁平小包。
油布包被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但边缘已被磨损得极其厉害、颜色暗沉发黑,显然被鲜血反复浸透又干涸的…布片?或者说,是一块从衣襟上撕下来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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