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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武侠小说 > 辽东邪侠 > 第63章 火光

第63章 火光(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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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人为何能屡次压制草原?非其勇猛胜我!乃其有城池可守,有田亩可耕,有工匠可源源不断打造军械甲胄!有文书记录传承,有制度维系运转!此乃其根基!我契丹欲建不世之功业,欲立万世之王朝而,非昙花一现之汗国,岂能只满足于弯刀快马,呼啸而来,劫掠而去?”

他猛地转向阿保机,右手重重捶在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眼神炽热如火:

“大汉!称帝!建国!此乃千秋功业!然要成就此业,只学那突厥冒顿单于、颉利可汗,远远不够!只学我们契丹的涅里可汗更是不够!我们必须取其精华!中原乱了!这正是长生天赐予我契丹的良机!我们要让那些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的汉人看到,投奔我大契丹,不仅能活命,更能活得比在中原那些废物暴君手下更好!我们要让他们看到,我契丹不仅有踏碎山河的铁蹄,更有海纳百川的气度,有超越他们旧主的文明与制度!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我所用!为我契丹耕种、织造、冶铁、营造!甚至拿起武器,为我契丹开疆拓土!如此,方能以战养战,以汉制汉!方能根基永固,王朝亘古无双!”

“至于臣!”顾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他再次单膝跪地,仰视着阿保机,眼神坦荡得近乎灼人:

“臣身上流着汉人的血?不错!但臣生在这片草原!喝着辽河的水长大!羽陵部、古日连部的先祖英灵在天上看着臣!臣的父母,此刻正在乃蛮部的草场上,承蒙大汉您的庇护!臣的族民,因大汉的恩赐,才能在辽东!试问大汉,试问诸位!若我顾远贪图富贵,心向中原,何须甘冒奇险,在石洲行那刀尖舔血之事?何不直接带着这些‘重宝’投奔李存勖或朱温老贼,换取高官厚禄?何苦以身家性命做局,背负叛主之名,历经千辛万苦也要回到这苦寒之地?回到我的族人身边?!”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字字如铁,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因为这里是我的根!我的父母之邦!我顾远,生是契丹人,死是契丹魂!对契丹怀有二心,长生天不会饶恕我!九泉之下,羽陵部、古日连部的列祖列宗不会饶恕我!我的族民会用唾沫将我淹死!他们会用手里的弯刀马弓将我碎尸万段!”

他猛地站起,环视众人,目光如电,带着一种狂野的骄傲与不容置疑的质问:

“难道我们契丹,就甘心被中原那些傲慢的汉人,永远视为茹毛饮血的蛮夷?我们的勇士,难道就只配被他们嘲笑为只有蛮力、没有脑子的莽夫?我们草原上如萨日朗般美好的女子,难道就只配被他们视为天生的女奴?放他娘狗屁!荒唐!”

最后两个字,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如同惊雷在帐中炸响!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连耶律阿保机都瞳孔微缩。

“我顾远在此立誓!”顾远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必将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助我大契丹建国称帝!我要让中原那些傲慢的汉人看看,他们要臣服的,不仅是我们无坚不摧的马蹄!更要臣服于我们融合了他们精华、更胜他们的文明与力量!契丹,必将如旭日东升,光耀万古!”

死寂。

金帐内陷入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只有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顾远胸膛剧烈起伏,方才那番话,耗尽了心力,却酣畅淋漓。八分是真!他对这片土地的爱,对部族的责任,对自身出路的谋划,以及对打破中原对草原偏见的渴望,全都熔铸其中!剩下的两分,则是为获取信任、争取空间而必要的表演与煽动。

耶律德光激动得脸色通红,拳头紧握,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拥抱顾远!这番话,简直道尽了他胸中所有的抱负与野心!这顾远,真是上天赐予他、赐予契丹的瑰宝!

耶律阿保机那双阅尽沧桑、深不可测的眼眸,此刻也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紧紧盯着跪在下方、眼神坦荡炽热的年轻左谷蠡王。疑虑,如同坚冰,在这番滚烫如岩浆的话语和那视死如归的誓言面前,开始剧烈地消融。是啊,若他真怀二心,为何带着这些回契丹被自己操控?石洲的割据和全身而退,已证明其能力与手腕。他带来的技术是实打实的!他此刻的忠诚…至少在利益深度捆绑、部族根基在此的情况下,似乎也是真实的!更重要的是,他描绘的蓝图——一个融合胡汉之长、超越过往所有草原帝国的“亘古王朝”,深深击中了阿保机内心深处最隐秘、最宏大的渴望!

“好!好!好!”耶律阿保机猛地拍案而起,连道三声好,脸上终于露出了畅快而欣赏的笑容,那是一种枭雄遇见同类、遇见能理解并推动自己野心的臂助的喜悦!“左谷蠡王!真乃我契丹之雄鹰!字字句句,皆入本汗之心!建国称帝,融合胡汉,创万世基业!此乃天命所归!本汗心意已决!”

他大步走下王座,亲自扶起顾远,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灼灼:

“左谷蠡王顾远,献宝有功,忠心可嘉!实乃我契丹柱石!传本汗旨意:加封顾远食邑千户,赏黄金千两,骏马百匹,上好皮裘百件!辽东所划草场,再扩三百里!其部所需工匠、农具、种子,由王庭库府优先供给!”

“谢大汉隆恩!”顾远顺势起身,恭敬行礼,心中却无半分放松。赏赐越厚,意味着阿保机越想将他牢牢绑在契丹的战车上,同时也是一种安抚和试探。

“至于你父母,”阿保机话锋一转,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你母亲身体最近不太好啊,辽东苦寒,确实不宜跋涉。你父亲嘛…”他笑了笑,“本汗听闻他可是打铁的好手!王庭匠作营正缺这等熟手!留在乃蛮部,既能就近照顾你母亲,又能为本汗效力,岂不两全其美?待辽东营寨彻底稳固,天气转暖,本汗允你多去探望便是。”

顾远心中一沉。果然!阿保机终究还是留了一手!以父亲的手艺和母亲的身体为由,变相扣押为人质!他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反而露出感激之色:“大汉思虑周全,体恤臣下,臣感激涕零!父亲能为王庭效力,是他的福分!”

接下来,便是冗长而具体的细节商议。如何利用那些技术建立工坊,如何招揽汉人流民,如何设立汉儿司管理,如何在保持契丹武力优势的同时逐步汉化官僚体制…顾远凭借在石洲治理的经验和对中原的了解,提出了许多切实可行的建议,听得耶律德光连连点头,阿保机也深以为然。他展现出的卓越见识和务实能力,进一步巩固了他在阿保机心中的地位。

然而,王帐的角落阴影里,几道目光却如同毒蛇般阴冷。那是耶律阿保机几位心怀怨恨、在“诸弟之乱”后虽被赦免却从未真正臣服的弟弟,以及以耶律辖底、滑哥为首的一批顽固守旧派贵族。他们听着顾远慷慨激昂的“融合胡汉”论调,看着他备受阿保机父子赏识的模样,心中的嫉恨如同毒草般疯长。

“哼,一个杂种,靠着出卖汉人的东西,在这里妖言惑众!”滑哥低声对身旁的辖底耳语,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什么融合?分明是想让那些卑贱的汉人骑到我们头上!阿保机这厮真他妈糊涂,被这狼崽子蛊惑!”

“还有那个耶律德光,乳臭未干,也跟着起哄!”辖底阴恻恻地回应,“不能再等了…得让这汉人杂种知道,草原,终究是我们契丹勇士的草原!阿保机想当皇帝?想用汉人?问过我们的刀没有?”

一个针对顾远、甚至可能颠覆王庭的阴谋,在黑暗的角落里悄然滋生……

商议一直持续到深夜。顾远离开王帐时,身心俱疲。寒风扑面而来,让他激荡的心绪稍稍冷却。他抬头望着辽东深邃的夜空,繁星点点,却无法照亮他内心的沉重。

阿保机的赏识是真的,但猜忌的根子并未拔除,父母的变相扣押便是明证。守旧派的敌意已如实质,他感受得到。耶律德光的热情拉拢背后,是更深的政治算计。而他回到营地,还要面对那个心门紧闭、带着无尽哀怨的妻子,和那个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似乎总在提醒他背叛与代价的三个孩子…

“鞠躬尽瘁…”顾远低声重复着自己方才在王帐中的誓言,嘴角勾起一丝苦涩而冰冷的弧度。这条路,比他想象的更加荆棘密布,更加孤独寒冷。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翻身上马,在亲卫的簇拥下,朝着那片灯火通明却无法给予他真正温暖的“家园”驰去。辽东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穿透了他看似坚不可摧的铠甲,直抵那颗疲惫而复杂的心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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