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教主脸上的温雅笑意彻底消失了,如同面具剥落,只剩下岩石般的冷硬。
眼眸中,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翻涌着被点破隐秘的惊怒、被尖锐刺中的刺痛。
以及一种被强行拽到镜前、看到自己不愿承认的倒影时的深深震动。
那枚棋子,不再仅仅是棋子,它成了他此刻内心的具象。
悬而未决,进退维谷,杀机暗藏却又底气不足。
拜月教主从始至终都是很骄傲的一个人。
哪怕是原本故事之中,他后来对刘晋元的欣赏,也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惜之态。
但他的骄傲对方圆没用,那套歪理邪说对方圆就更没用。
毕竟方圆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更何况,真要谈歪理学说,方圆可比拜月教主精通多了。
别忘了,这可是他起家的手段。
书堂内,那枚悬停的白棋震颤的嗡鸣声,成了此刻唯一的声响,尖锐地切割着凝固的空气。
拜月教主脸上的温雅面具彻底剥落,只剩下岩石般的冷硬。
眼眸之中,惊怒、刺痛、被窥破的狼狈,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激烈翻涌。
方圆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引以为傲的“理性”基石上。
那“赢学和尚”的寓言,哪里是故事?
分明是一面被方圆高高举起、擦得锃亮的镜子,将他拜月教主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
那些精心设计的“测试”、那些对人心的“观察”、那些试图证明“真爱虚无”的尝试一一映照得无比清晰,且丑陋不堪。
“为了证明一个预设的、扭曲的结论,不惜亲手去污染一片净土,再指着那污浊说‘看,它本就如此肮脏’。
这不是证明,这是栽赃!是戕害!
徒有其表,败絮其中…
强压的手段…暴露内心的虚弱和恐惧…证明不了任何东西…可悲与可笑…彻头彻尾的输局……”
这些词句在拜月脑中轰鸣,反复回荡。
一种从未有过的狼狈,仿佛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的骄傲,他作为“神性”俯瞰人间、进行“实验”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被狠狠踩在脚下。
“呵……”一声低沉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笑,终于打破了死寂。
拜月教主缓缓抬起眼,那目光不再平静,而是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凶兽般的锐利,直刺方圆。
“好一个伶牙俐齿,好一个指桑骂槐。
方教主,你这故事编得煞费苦心,字字句句,皆是指向本座?
而且当真是好高明的手段。”
他的声音不再平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来的嘶哑和颤抖。
那份万年不变的从容,此刻碎得满地都是。
没办法,他的心被人挑动起来了。
“编?”
方圆脸上的戏谑更深了,他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那番诛心之言只是闲谈。
“教主说是编,那便是编吧。只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变得如刀锋般锐利,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教主这悬而不落的棋子,是打算继续‘手痒’,还是恼羞成怒,准备杀我灭口,好掩盖你那颗被戳得千疮百孔的‘赢心’?”
“就像那和尚强压弟子面壁一样?嗯?”
方圆最后一声轻哼,带着十足的挑衅和嘲弄,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拜月教主干的逼事儿,实际上出发点跟黄眉完全没两样。
甚至如果说黄梅是个糊涂蛋的话,拜月教主这家伙完全就是清醒着沉沦。
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多强词夺理。
所以心灵漏洞这样大,功夫还能修的这么高。
特么的,有天赋的人就是让人羡慕。
“住口。”
顺势而为,拜月教主不再强压自身。
毕竟堵不如疏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终于爆发了!嘿。”
看着在低喝中狂怒的拜月教主,方圆淡定的鼓掌道:“用点力气,这不够。”
完全不再压制自己,反而是顺心意的拜月教主听到这话,很自然的越发越发狂怒起来。
或者说他借着方圆的话聚拢心神,以求形神合一。
免得像现在这样,被人三言两语之间挑动。
而那枚悬停已久的白棋,仿佛被注入了主人的狂怒。
嗡鸣声陡然尖利刺耳,速度瞬间飙升到极致。
裹挟着刺骨的杀意和冻结灵魂的寒意,不再是试探。
而是直取方圆眉心。
这一击,再无半分留手,是要将眼前这撕碎他所有伪装的毒舌彻底抹杀。
“这就对了嘛。”
面对这致命一击,方圆不惊反笑,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彩。
完全没有被人想夺走性命的担惊受怕,反而是十分的兴奋。
毕竟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对付拜月教主这种沉浸在自己心里世界的神经病,不出重手是不行的。
或者说,不打破他的三观的话,方圆讲的越多就越会被他歪曲。
更何况,他跑到这儿是来忽悠人的,不是让人忽悠他的。
所以方圆周身同样爆发出磅礴的气势,并非硬撼,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牵引卸力之势。
只见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赤金光芒乍现,精准无比地点在激射而至的棋子侧面。
叮——。
一声清脆悠扬、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碰撞的锐响炸开。
那枚饱含拜月怒意与杀机的白棋,并未如预料般穿透方圆的头颅。
反而像是撞上了一股粘稠坚韧的旋涡,去势被强行扭转。
赤金光芒与森寒之气剧烈摩擦、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棋子在方圆的指尖前方剧烈旋转、挣扎,仿佛一头被无形锁链困住的凶兽,所有的侦查与反抗都不过是困兽之斗。
“教主。”
方圆的声音在能量激荡中依旧清晰,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战意和更深的讽刺。
“你这棋路,可比你那‘人间情爱实验’直白多了。
至少,它不虚伪。”
“为了赢,不惜亲手下场搅浑水,再指着浑水说‘看,它本就浑浊’.
为了赢,连自己信奉的‘理性’都可以抛诸脑后,只剩下这无能狂怒的一击?”
方圆指上光芒大盛,将那枚狂暴的棋子压得旋转速度骤减,几乎要停滞下来。
“住口!住口!住口!”
拜月教主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儒雅尽失,只剩下被彻底点燃的狂怒。
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那枚棋子仿佛感受到主人更强烈的意志,嗡鸣声再次拔高,森寒之气暴涨。
方圆感受到空中白棋传来的压力,脸上笑容却越发张扬:“怎么?被我说中心事,连听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的‘道’呢?你的‘理’呢?
拜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像不像那个金漆剥落、朽木将倾,只能靠强压弟子来维持最后一点可怜尊严的赢学和尚?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没种的?”
“轰——”
拜月教主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不再言语,周身神力如同沸腾的火山,悍然爆发。
不再局限于那枚棋子,整座书堂内的温度骤降,地面、墙壁、甚至空气中都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无数道无形的、锋利如刀的寒气如同活物般从四面八方锁定了方圆,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悍然绞杀而至。
嘿,玩儿真的了。
方圆大笑一声,声震屋瓦:“来得好!就让我看看,你这‘万王之王’,恼羞成怒之下,到底有几分成色。”
手指虚掐,跟那几个老家伙边打边偷学的东西随手用出。
一朵莲花花苞凭空绽放,流光溢彩,令人沉醉。
只是就跟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一样,莲花花苞之中。
那赤裸裸的,狂暴的杀意与酣畅淋漓的战意,一点不加颜色的冲洗着拜月教主的心神。
轰,两股恐怖的力量在狭小的书堂内轰然对撞。
书架瞬间化为齑粉,桌椅崩解成木屑,墙壁上精美的壁画寸寸龟裂剥落。
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塌。
而那枚最初悬停、引发这一切的白棋。
在这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中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终于啪嚓一声,彻底碎裂。
化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光芒与寒气的粉末,被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卷走,消失无踪。
“你呀,就是没碰到几个正儿八经打过架的,虽然说也知道掀桌子,但还是下不了决心。
从我到这的时候,就在跟我装深沉,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现在出来混靠的是拳头,是势力。”
一点点的加力,或者说潜移默化之间,拜月教主终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念了。
“方教主到底想干嘛?”拜月教主强行控制住自己勉强道。
“我想干嘛?是你想干嘛吧?
天南之地让你经营成了另一片神国,教权合一,我该叫你什么,大祭司?还是大神官?”
特么的,在这么个混乱无比的世界里面居然想玩儿解放神学那一套,方圆这么个早就疯了的家伙都没拜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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