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攀谈后,简主簿进来禀道:“午时已至,宴席备妥。”
众人起身时,马博士待杜知县先行,忽对林彦秋低语:“林大人年少有为,杜知县气度不凡啊。”
此言似有深意?
林彦秋心道这些老学究,没一个是简单角色。
县衙膳房内,珍馐罗列。酒过三巡,牛博士起身拱手:“贵县盛情,老朽心领。午后便启程返京,不敢再扰。”
杜知县大惊:“二老不往下乡看看?这如何使得!”
马博士捻须笑道:“我二人专研沙梨、茶叶,此二物未熟,他日再来叨扰。”
林彦秋顿时了然,二老此来纯为给张祭酒面子。当即笑道:“容下官备车相送。”说罢向简主簿递个眼色,又对杜知县微微颔首,先行离席。
廊下,林彦秋低声道:“速取今春‘云雾尖’来。”
简主簿会意,这“云雾尖”乃沧山绝顶所产,其味清冽,不输御贡。
一个时辰后,简主簿汗流浃背地捧来茶包。林彦秋向杜知县使个眼色,二人殷勤相送。待马车远去,杜知县忽然叹道:“墨卿来沧山,实乃本官之幸。”
林彦秋知苦心未白费,恭声道:“下官定当竭力辅佐,振兴沧山民生。”
杜知县会心一笑,迈步上阶。林彦秋落后半步跟随,神色从容如常。
齐芝怡伏在案几上,霸占了林彦秋的官帽椅,纤指在算盘上噼啪作响。见林彦秋进来,头也不抬地蹙眉道:“无趣得紧,整日写这些官样文章。”
林彦秋凑近一看,这小妮子正咬着笔杆,为那篇《沧山新农策》的开篇绞尽脑汁。他轻抚其粉颊:“辛苦了,晚间陪你去逛夜市。”
齐芝怡顿时眉眼弯弯,推他一把:“休要扰我!”
林彦秋本欲争回座位,见她兴致正浓,只得抱起一摞公文,默默坐在罗汉榻上批阅。
散值时,连月阴雨竟歇。虽天色仍阴,总算不必再撑那油纸伞。
回到驿馆,但见刘嘉尚在二楼廊下踱步。齐芝怡小嘴一噘:“讨厌,又有公务。你可要说话算话!”说罢甩着罗裙回房去了。
林彦秋目送她进屋,这才缓步上楼。刘嘉尚轻轻推开厢房,里头甘祖运憨厚的笑脸迎了出来。
屋内收拾得纤尘不染。甘祖运从褡裢里取出个青布包袱,默默置于案上,随即退出掩门。
林彦秋解开包袱,里头物事不少:地契、银票、钥匙...银票数额尚待查验,姚氏未留密押,显是留着后手。按约定,存在云岭钱庄的赃银已充公。煤窑官凭、茶庄契约俱在,另有七张房契,三张是府城的宅院。
“真真是富可敌县。”林彦秋自语着收好,出门对甘祖运朝屋内努嘴:“且先收着,必要时可存府城票号。”
这般信任让甘祖运喉头滚动,重重抱拳:“诺!”
字字千钧。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