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正常手续?
自然是上缴沧山县衙府库,再经账房之手拨付出去。
这是胡清欲对林彦秋下手的要害之处。
一旦钱到了账房,何时拨付、如何拨付,便由不得林彦秋了。
此举阴狠歹毒,但林彦秋早有预料。
药山的事务,林彦秋最有发言权,然杜知县亦有话要说。
他不待林彦秋开口,便抢先道:“胡清同僚所言,老夫实不敢苟同。药山的修建,关系到永乐医肆在我县的投入速度与规模,此事桐城上官多次强调,且在银两上给予了诸多协助,明令专款专用。”
“林彦秋对这笔钱有生杀大权。说句不敬的话,老夫也难以插手。若这笔专款还需经过账房,老夫对胡清同僚的思维实在不敢恭维。”
“若是药山急需用钱,而账房事务繁忙,岂非耽误桐城上官的旨意?”
杜知县虽未明言账房会故意拖延,但话中之意已十分明显,若有人敢在银两上做文章,便是与桐城上官的意图作对。
他先将一顶大帽子扣下,令胡清无从辩驳。
胡清听后,不冷不热地回应道:“桐城上官的旨意,自当遵从。难道杜知县是在怀疑账房会耽误桐城上官重视的药山之事?怀疑他人之心可嘉,但若怀有异心,便不是正确的了。”
早有准备的田大晖接话道:“胡清同僚,言辞需谨慎。”
监察御史陈大人这时开口道:“桐城拨付如此巨资,若不依沧山府库,脱离了账房的监管,若出了差错,谁来担责?”
林彦秋听到这话,冷然一笑,拱手道:“谁说要脱离沧山账房的监督了?御史台的同僚们尽可随时派人监督。我们不但要受账房监督,还要接受全城百姓的监督。诸位请看,我这里有一份详尽的计划。”
说罢,他起身,从案几上取过一摞誊抄好的卷轴,依次分发给在座众人。
这是林彦秋备好的一式招架。此次药山的银两流向,将尽皆书于沧山县衙的布告之上,向全城百姓昭示,清清楚楚地注明每一笔银钱的去向。
林彦秋这一手,对那些惯常在项目银两上做手脚的人来说,当真出乎意料。
在他们的念想中,雁过拔毛、人过留名,这般巨资,若不动点心思,岂不是暴殄天物?可林彦秋不仅自己不动,还不许他人染指。
发完卷轴后,林彦秋又浅笑道:“因这笔银子里有永乐医肆的两百万两,依桐城衙门的意旨,永乐医肆的监查司将入驻药山查勘组,协同沧山县衙监督银两使用。”
林彦秋言罢,缓缓落座,环视众人,含笑静候对手的后手。
银两记账这招虽不稀奇,可他还有永乐医肆这记杀手锏,定要叫对手哑口无言。
众人皆拿着卷轴装模作样地看,一边琢磨如何推翻这计划,一边猜测对方还有什么手段。
沉默持续了约莫一炷香工夫,正位上的卢本祎轻咳一声,低垂的眉峰微蹙,似有不悦。
他那气度,恰似戏班的班头,刚要指挥好戏开场,一直低头涂鸦的方俊琪却突然举手。此动作让卢本祎颇感不快,恰似喉中鲠刺,却又无可奈何。
方俊琪身为沧山县衙常参官,依循议事规制,自有发言之权。
卢本祎不满地扫了方俊琪一眼,那向来寡言少语的女子却面色不改,轻声道:“我有两句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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