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炉劫
二柱子把洛阳铲插进土里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灼烫。像攥住了烧红的铜钱,烫得他猛地撒手,铲头\"当啷\"砸在地上,溅起的泥点里混着点金屑。
\"邪门了。\"他啐了口唾沫,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搓,重新握住铲柄往下钻。这处山坳是他爷爷临终前指的,说当年亲眼见日本人把个金香炉埋在这儿,炉耳上还镶着两颗鸽血红。此刻洛阳铲带上来的土腥气里,确实飘着股甜腻的香,像谁家供桌上烧了三十年的老檀香。
一、挖炉
三更的月亮挂在歪脖子柳树上,像枚没烧透的纸钱。二柱子挥着工兵铲,把表层的浮土刨开,露出块青石板。石板缝里长着丛野蒿,根须盘在缝里,扯断时竟渗出金红色的汁液,滴在地上\"滋滋\"冒烟。
\"妈的,还成精了。\"他骂了句,抡起锤子砸下去。石板裂开的瞬间,一股浓香突然涌出来,呛得他直打喷嚏。借着矿灯的光,他看见土里埋着个半尺高的香炉,黄铜胎鎏金,炉身上錾着缠枝莲,最顶上的炉耳果然镶着两颗红珠,在暗处亮得像活物的眼。
二柱子的心跳突然擂起鼓来。他伸手去抱,指尖刚碰到炉沿,那香炉突然烫得像块烙铁,烫得他\"嗷\"一声缩回手。掌心里已经起了个水泡,水泡破了,流出的脓水竟也是金红色的,落地就凝成了细小的金珠。
\"还跟我较劲?\"他从包里翻出副厚手套戴上,咬着牙把香炉抱出来。香炉看着不大,掂在手里却沉得惊人,像揣了块实心金砖。他刚把香炉塞进帆布包,脚下的土地突然开始震动,裂开的石板缝里冒出缕缕青烟,在月光下聚成个模糊的人影,高不过三尺,穿件打补丁的土布褂子,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
\"放下吧,\"那人影开口,声音像磨盘碾过石子,\"这不是你的东西。\"
二柱子哪肯听,扛起帆布包就往山下跑。背后的青烟追了他半里地,那股檀香总缠在鼻尖,闻久了头晕脑胀,脚下的石子像活过来似的,总往他鞋里钻。他回头看了眼,那青烟人影正站在山坳口,拐杖往地上一顿,裂开的石板竟自己合上了,连野蒿都长得好好的,像从没被人动过。
\"装神弄鬼。\"他骂了句,钻进停在路边的三轮车。发动机突突响着往镇上开,帆布包里的香炉却越来越烫,隔着厚布都能感觉到热气,像揣了个炭火炉子。
二、灼魂
回到家,二柱子把香炉藏在床底下的地窖里。地窖阴冷,可香炉放进去没多久,整间屋子都飘起了檀香,连墙角的霉斑都被熏得褪了色。他锁了地窖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那檀香闻着也越来越呛,像烧到了喉咙眼。
后半夜刚迷糊过去,突然觉得浑身发烫。不是发烧的热,是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灼痛,像被扔进了香火堆。他猛地坐起来,看见自己的胳膊上起了片红疹子,疹子的形状竟和香炉上的缠枝莲一模一样,红得发紫,碰一下就钻心地疼。
\"邪门了!\"他抓起床头的白酒往胳膊上浇,酒液碰到皮肤\"滋滋\"冒烟,疼得他直跺脚。这时候床底下传来\"哐当\"一声,地窖门自己开了道缝,那股檀香涌出来,在屋里凝成个又细又长的火苗,绿幽幽的,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二柱子吓得差点尿裤子,抓起墙角的铁锹就往火苗上拍。可铁锹穿过火苗,拍在地上砸出个坑,那火苗却晃都没晃,反而往他面前飘了飘,绿幽幽的光映得他脸发青。
\"这是土地爷的魂火,\"窗外突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是村里的老光棍王瞎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窗台下,\"你挖了他的香炉,他老人家收不住魂,这火就得找个宿主。\"
二柱子这才想起小时候听的传说,说后山的土地庙虽然塌了,可土地爷的魂一直附在那香炉里,靠着山里的香火修行。他哆嗦着问:\"那......那怎么办?\"
\"送回去呗。\"王瞎子敲着探路棍,\"这魂火沾了凡人的阳气,烧够七七四十九天,你的魂就得被烧散,到时候......\"
话没说完,地窖里突然传出阵响动。二柱子跑过去一看,那香炉竟自己从地窖里飘了出来,炉口朝上,里面的火苗腾地窜起半尺高,绿幽幽的,照得香炉上的缠枝莲像活过来似的,在墙上投下扭动的影子。
\"别烧了!\"二柱子抱着头蹲在地上,胳膊上的疹子已经开始流脓,金红色的,滴在地上就变成金珠,滚到香炉脚边就被吸了进去。他这才明白,这香炉哪是鎏金的,分明是用无数人的魂火和精血炼出来的。
三、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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