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宰呵呵一声,道:“若是碰上那些闭门不出,一心分红的,这一手就没用了。”
“我最喜欢这种人了。”徐元佐哈哈笑着,又望向袁正淳:“袁老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袁正淳是最典型的“分红派”。虽然名义上担任着仁寿堂的董事长,但除了跟人喝茶闲聊,就是在家等分红。无论是董事会还是股东会,他都紧跟徐元佐投票。不过事实证明,仁寿堂在徐元佐手里简直成是化腐朽为神奇,从唐行小土鳖成了华亭一霸。
“挺好挺好,老夫是觉得挺好。”袁正淳笑道:“倒叫敬琏挂念了。”
徐元佐道:“我也是常年在外跑,没顾上跟诸位股东、董事多交流。这些日子都靠袁老和伯析兄了。”
“哪里哪里。”程宰连忙谦逊道:“咱们仁寿堂里能一团和气,一则是敬琏你的确生财有道,分红是实实在在的银子。谁能揣着白亮的银子说瞎话?再则是袁老先生坐镇,人望放在这边,就算有不懂事的,也得听老先生的教训。”
徐元佐道:“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咱们仁寿堂不可能只窝在华亭一县。现在朝廷开海有几年了,漕粮也可以海运了。上海临近海边,良港接连,文风比之华亭不逊,是不是个好地方?是不是该拓展过去?苏松一体,苏州翁氏这两年式微。苏商又分了东路西路,咱们是不是该找机会把苏州商号也并进来?”
袁正淳吓了一跳,差点忘了现在正是徐家困难的档口。只听徐元佐这么说,简直就像是他家又出了个阁老。
徐元佐浑然不觉,继续道:“这回就把心中动摇的那些扫出去,股权大可以拢一拢。正所谓扫净厅堂好待客嘛。”
“敬琏,这档口上,是不是急了些?”程宰低声问道。
“急什么?”徐元佐一笑:“我一点都不急,等某些人跳出来了,我再动手。这事其实也没必要瞒两位,只是别传出去:徐震亨领新科进士们金銮殿上求情,圣上已经下了恩旨,不日就要到松江了。”
袁正淳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敬琏还存了一手引蛇出洞。”人家两连环,徐敬琏三连环,看到他如此流氓,袁正淳也就放心了。
“商场上嘛,总会有些震荡。没站对位置,被人卷了也没办法。”徐元佐笑道:“我有一份单子,给两位看看。”
侍立一旁的梅成功连忙奉上两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袁正淳和程宰。
两人翻看一看,原来却是隆庆四年到五年初辽东收参的报表。如今党参渐渐货源枯竭,辽参难在保存转运,像徐元佐这样成担成担贩卖人参的豪商绝对是天下独一份。
“人参得长个五六年才能值价,所以好山参势必越来越少。”徐元佐道:“这么能卖个三十年,就算是老天爷赏饭吃了。我就想问一下,仁寿堂做不做。”
程宰看得眼前发直。作为仁寿堂的总经理,他如何不知道这里面的利润之大!
袁正淳到底年纪大了,仁寿堂现在的红利已经让他很满足了。他道:“敬琏的意思呢?”
徐元佐道:“现在我能说上话的商号已经不少了,彼此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深。比如客栈与牙行、货栈,牙行货栈与仁寿堂。这其实是一条铁链。你们看,客栈招徕商旅,商旅从牙行货栈取货。仁寿堂收取商税。是环环相扣吧?”
两人点了点头,纷纷又将其他细微的环节补进去,豁然发现徐家已经成了一条贯穿始终的长蛇。任何一个商贾,只要来松江做生意。就得给徐家交钱。区别只是在哪几个环节交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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