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五间上房,把马喂好,再备些饭菜。”萧悦付了定金,又道,“我们出去一趟,回来再用饭。”
伙计应着去了。五人简单收拾了下,便按卫兵指的路往南走。越往南走,街上的喧嚣越淡,到后来连铺子都少了,只剩下两旁的青石板路和矮墙里探出的槐树。
“该是这了。”萧悦指着前方墙上的木牌——“西巷”两个字被风雨浸得有些褪色,却还清晰。
巷口栽着棵老槐树,树影在地上铺了片斑驳。苏轻晚脚步快了些,往里走时眼睛不住地扫着两旁的院门——西巷的房子多是青砖小院,院门大多关着,只有几家的窗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我表姐家在巷尾,门口有棵石榴树。”苏轻晚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些紧张。
走到巷尾,果然见着棵石榴树,树下靠着个竹编的篱笆。篱笆后的院门是两扇旧木门,门楣上挂着个褪色的红灯笼,看着倒是安静。
苏轻晚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表姐?表姐在家吗?”
敲了好几下,院里都没动静。她心里一沉,又加重了力气:“表姐!我是轻晚啊!”
这时,隔壁院里传来个老太太的声音:“你是找张家媳妇?”
苏轻晚回头,见隔壁院门开了道缝,一个白发老太太探出头。“是啊大娘,我是她表妹,从苏州府来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唉,你早来几日就好了。张家媳妇前儿个被人接走了。”
“接走了?”苏轻晚一愣,“被谁接走了?”
“说是她远房的表哥,”老太太道,“来了辆马车,把人接走的,走的时候还哭呢,像是不情愿。我家老头子问了句,那表哥还瞪人,凶得很。”
韩立和萧悦对视一眼——远房表哥?怕不是凝血楼的人!
“大娘,您知道他们往哪走了吗?”韩立上前问道。
老太太摇摇头:“不知道。马车往巷口去了,没看清往哪拐。对了,那天还来了个高瘦的汉子,在巷口站了半天,眼神直往张家瞅,看着就不像好人。”
高瘦汉子——定是清河镇见过的那个!
苏轻晚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苏红衣赶紧扶住她。“表姐她……她会不会出事?”
“别慌。”韩立稳住她,“他们接走林姑娘,却没动粗,说明是想让她乖乖听话,暂时不会伤她。而且他们没往城外走,说不定还在京华城里。”
萧悦也道:“凝血楼要找林姑娘,定是因为她手里有他们要的东西。只要东西没拿到,他们就不会伤害林姑娘。”
“可那东西是什么?”苏轻晚急道,“我表姐就是个普通妇人,怎么会有凝血楼要的东西?”
王虎挠了挠头:“会不会是……她家藏了什么宝贝?或者她丈夫知道什么事?”
“她丈夫张书生是个教书先生,上个月去乡下讲学了,还没回来。”苏轻晚道,“家里就表姐一个人。”
韩立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木门:“要不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苏轻晚点头,推了推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院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墙角种着几盆月季,只是花瓣落了一地,像是有些日子没人打理了。
正屋的门也没锁。进去一看,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方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幅字画,是张书生写的“宁静致远”。桌上放着个没绣完的荷包,针还插在布上,像是走得匆忙。
苏轻晚走到桌边,拿起那荷包,眼圈又红了:“这是表姐给我绣的,说等我来了给我……”
韩立没打扰她,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突然,他注意到桌角的地上有个小小的瓷片,像是从什么瓷器上摔下来的。他蹲下身捡起瓷片,见上面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凑近闻了闻——有淡淡的药味,还有点血腥味。
“这是什么?”萧悦也凑过来。
“像是药瓶的碎片。”韩立道,“上面有血腥味,说不定林姑娘走的时候受了伤,或者……”他没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或许是凝血楼的人动了手。
苏红衣在里屋翻了翻,突然喊道:“你们来看这个!”
众人走进里屋,见苏红衣站在一个旧木箱前,手里拿着个泛黄的信封。“这箱子没锁,我打开看了看,里面就这封信。”
苏轻晚接过信封,见信封上没写名字,只画了朵小小的兰花——那是她表姐的记号。她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的字迹娟秀,是她表姐的笔迹,只是写得潦草,像是急着写的:
“轻晚吾妹,若你见此信,勿念。吾被人所胁,需往城东‘废园’一行。彼辈要‘那物’,吾不知其为何,只知在夫君书房暗格中。若夫君归来,让他速去武当山寻韩立少侠,言‘毒经非经,花叶相生’——切记,勿信旁人,唯信韩立少侠。”
字迹到最后有些抖,像是写的时候手在颤。
“废园!”苏轻晚攥紧信纸,“他们把表姐带到城东废园了!”
“‘那物’在书房暗格中。”萧悦看向韩立,“看来凝血楼要的不是毒经,是林姑娘家藏的东西。”
韩立却盯着那句“毒经非经,花叶相生”,眉头紧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毒经还有别的秘密?林姑娘的丈夫张书生,又怎么会知道要找他?
“先去书房看看!”王虎道,“找到‘那物’,说不定就能救你表姐!”
众人立刻去了书房。书房更小,只有一张书桌,一个书架。苏轻晚熟门熟路地走到书桌前,按了按桌角的一个暗扣——“咔哒”一声,书桌的抽屉弹开了一个小暗格。
暗格里放着个小小的木盒,巴掌大,上面刻着和信封上一样的兰花。
苏轻晚拿起木盒,刚要打开,韩立突然按住她的手:“等等!说不定有机关。”
他仔细看了看木盒,见上面的兰花刻得精致,花瓣的纹路却有些不自然。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最上面的一片花瓣,花瓣“咔哒”一声陷了进去。木盒“啪”地开了。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秘籍,只有一片干枯的叶子——叶子呈深绿色,边缘有锯齿,看着平平无奇,只是叶脉是金色的,在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就这?”王虎愣住了,“凝血楼的人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一片叶子?”
苏轻晚也不解:“这叶子我见过,表姐说是张姐夫从乡下带回来的,说是叫‘金脉叶’,能治咳嗽,就随手放在书房了。”
韩立拿起那片叶子,放在鼻尖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只是指尖触到叶脉时,隐约有丝极淡的凉意。他突然想起毒经的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幅图,左边是一朵花,右边是一片叶子,花的纹路和这叶子的叶脉竟有些相似!
“‘花叶相生’……”韩立喃喃道,“难道这叶子和毒经有关?”
萧悦也反应过来:“你是说,毒经不是完整的?这叶子才是另一半?”
“有可能。”韩立道,“凝血楼既要毒经,又要这叶子,说不定两者合在一起,才能知道真正的秘密。”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巷口。紧接着,传来几个男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个声音尖利,正是清河镇见过的那个矮个男子!
“那老东西没骗我们吧?那丫头真来西巷了?”
“错不了!掌柜的说他们进了城就往这边来了。”另一个声音道,是那个高瘦男子。
“找到他们,先抢毒经和金脉叶,再去废园给楼主报信!”
五人脸色一变——凝血楼的人追来了!
“快藏起来!”韩立低喝一声,把木盒塞给苏轻晚,“你和红衣躲进里屋的柜子里!萧兄,王大哥,跟我来!”
苏轻晚和苏红衣立刻跑进里屋,钻进了一个旧衣柜。韩立三人则躲在书房的门后,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脚步声越来越近,院子里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人呢?”矮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屋里灯亮着,肯定没走远!”
“搜!”高瘦男子道。
脚步声杂乱地响起来,有人进了正屋,翻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响。
“这边没人!去书房看看!”
很快,书房的门被“砰”地一脚踹开。高瘦男子和矮个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人。
“书桌动过了!”矮个男子指着书桌,“他们肯定拿了金脉叶!”
高瘦男子眼神扫过房间,落在门后:“出来吧!别躲了!我们都看到了!”
韩立知道躲不住了,低喝一声:“动手!”
他和萧悦、王虎同时从门后冲了出去。王虎抡起大刀,直劈矮个男子,刀风凌厉,逼得他连连后退。萧悦则对上两个黑衣人,长剑翻飞,瞬间就划破了一人的手臂。韩立则直扑高瘦男子——他手里的玉扳指闪着光,韩立记得那扳指能射出毒针,不敢大意。
高瘦男子早有防备,侧身避开韩立的剑,从怀里摸出个小筒,对着韩立就喷——一股黑色的粉末扑面而来,带着刺鼻的腥味。
“是毒粉!”韩立屏住呼吸,侧身躲开,追风剑反手一挑,挑飞了他手里的小筒。
“找死!”高瘦男子骂了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直刺韩立的咽喉。他的剑法刁钻,剑招都往要害上招呼,比之前在清河镇时狠了不少。
这边,王虎和矮个男子打得难解难分。矮个男子的铁斧沉,每一斧都带着劲风,王虎的大刀却更灵活,左挡右劈,渐渐占了上风。萧悦对付两个黑衣人也游刃有余,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很快就把两人逼到了墙角。
“撤!”高瘦男子见势不妙,虚晃一剑,转身就想往外跑。
“想走?没门!”韩立哪肯放他走,追风剑如影随形,直刺他的后心。
高瘦男子急中生智,猛地转身,将手里的软剑往地上一插,同时从袖中摸出个黑色的小球——又是之前的黑烟弹!
“小心!”韩立喊道,侧身避开。
“砰”的一声,黑烟弹炸开,黑烟瞬间弥漫了整个书房。高瘦男子趁着黑烟,拉着矮个男子就往外跑:“走!”
两个黑衣人也跟着往外跑。王虎想追,却被黑烟呛得咳嗽:“娘的!又让他们跑了!”
黑烟渐渐散去,书房里一片狼藉。韩立走到窗边,看着巷口的方向,眉头紧锁——他们肯定知道林姑娘被藏在废园,说不定现在正往废园报信。
“快!我们去废园!”苏轻晚从衣柜里跑出来,手里紧紧攥着木盒,“再晚就来不及了!”
“废园在哪?”韩立问。
“我知道!”苏轻晚道,“小时候跟表姐去过,在城东的乱葬岗旁边,是个早就没人住的园子!”
“走!”韩立不再犹豫,五人立刻冲出院子,往城东赶去。
夜已经深了,京华城的街上没了白日的热闹,只有几盏灯笼在风里晃。五人不敢耽搁,一路往东跑,越往东走,房子越少,到后来连路灯都没了,只有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
远远地,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林子,林子旁边就是乱葬岗,坟头堆得高低不平,看着阴森森的。废园就在乱葬岗旁边,围墙塌了大半,园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只有一座残破的亭子还立在里面。
“应该就是这儿了。”苏轻晚指着那座废园,声音有些发颤。
五人悄悄靠近废园,趴在围墙的缺口处往里看——园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但韩立却隐约听到,亭子后面传来微弱的哭声,像是女子的声音。
“表姐!”苏轻晚眼睛一亮,就要往里冲。
韩立拉住她:“小心有埋伏。”
他示意王虎和萧悦在外面接应,自己则和苏轻晚、苏红衣悄悄跳进园子里,猫着腰往亭子后面走。
越往前走,哭声越清晰。到了亭子后面,只见林婉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嘴里塞着布,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旁边站着两个黑衣人,正背对着他们,在低声说话。
“楼主怎么还没来?等得不耐烦了。”
“急什么?拿到金脉叶和毒经,楼主自有重赏。”
韩立给苏轻晚和苏红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躲在树后。他自己则悄悄绕到两个黑衣人身后,追风剑一闪,快如闪电般刺向两人的后心。
两个黑衣人根本没察觉,“噗”的一声,同时倒地。
“表姐!”苏轻晚立刻跑过去,拔掉林婉嘴里的布,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轻晚!”林婉抱住苏轻晚,哭得浑身发抖,“你可来了!他们……他们要抢金脉叶,我说不知道,他们就打我……”
“没事了表姐,我们救你来了。”苏轻晚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果然是你们!”
韩立回头,只见高瘦男子和矮个男子站在亭子前,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是个穿着黑袍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个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阴鸷得吓人。
“楼主!”高瘦男子和矮个男子立刻躬身行礼。
楼主?难道这就是凝血楼的楼主?
韩立握紧追风剑,挡在苏轻晚三人前面:“你就是凝血楼楼主?”
黑袍男子没理他,目光落在苏轻晚手里的木盒上,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金脉叶在你手里?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休想!”苏轻晚把木盒往身后藏了藏。
“不知死活。”黑袍男子冷哼一声,抬手道,“拿下他们!毒经和金脉叶都要活的!”
十几个黑衣人立刻冲了上来,手里的兵器闪着寒光。
“萧兄,王大哥!”韩立大喊一声。
“来了!”王虎和萧悦从围墙外跳进来,王虎抡起大刀就劈向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萧悦则长剑一挥,护住林婉。
一场混战瞬间爆发。黑袍男子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像是在看戏。高瘦男子和矮个男子则盯着苏轻晚手里的木盒,时不时想冲上来抢。
韩立对付三个黑衣人,剑招又快又狠。他知道今天硬拼讨不到好,得想办法带林婉走。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园子里有个破洞,像是之前塌了的角门,立刻喊道:“轻晚!带林姑娘从那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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