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神剑在他手中微微震动,仿佛在呼应着这份信念。韩立握紧剑柄,朝着谷外走去。萧枫跟在他身边,柱子和狗剩背着沈孤鸿的遗体,一步一步,坚定而从容。
黑风谷的风,终于带上了一丝暖意。而那些在灰烬中埋下的种子,终将在阳光雨露的滋养下,长出新的枝芽,绽放出属于他们的江湖。
黑风谷的硝烟尚未散尽,韩立一行人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出谷口。玄铁神剑已恢复成追风剑与镇魂匕的模样,分握在他左右手中,仿佛承载着两份沉甸甸的嘱托。萧枫的伤势虽未痊愈,但腐心散的毒性已被雪莲蕊压制,脸色渐渐有了血色。
“往南走是三圣城,那里有七大门派的分舵。”萧枫指着前方蜿蜒的官道,“同心咒的图谱需要七大门派的信物才能完全破解,我们得去一趟。”
韩立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图谱,上面除了朱砂标注的符文,还有几行小字,是苏凝霜在青云观藏书阁补记的——“七大门派各持同心咒一角,百年前约定每十年齐聚三圣城,重固封印。”他攥紧图谱,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们会承认当年的事吗?”
“未必。”萧枫咳嗽两声,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但总要有人把真相摆到他们面前。就算他们不肯承认,江湖上也该知道百年前的血债。”
狗剩突然指着远处的官道:“有人来了!”
只见烟尘滚滚中,一队骑士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个身着银甲的青年,胯下白马神骏非凡,背后斜挎着一柄镶玉长剑,远远便朗声道:“前面可是萧枫萧大侠?”
萧枫眯起眼睛:“是武当的人。”他对韩立低声道,“这人叫凌云霄,是武当掌门的关门弟子,据说一手太极剑已得真传。”
骑士们很快来到近前,凌云霄翻身下马,拱手行礼:“晚辈凌云霄,奉掌门之命,特来迎接萧大侠。”他的目光在韩立身上停留片刻,看到追风剑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并未多问。
“凌少侠客气了。”萧枫回礼,“不知掌门召我有何要事?”
“实不相瞒,是为阴罗教余党。”凌云霄神色凝重,“沈惊寒虽死,但十二坛坛主还有半数在逃,近日在江南一带残害武林同道,掌门想邀萧大侠共商对策。”他顿了顿,又道,“正好七大门派的掌门将在三圣城议事,萧大侠若有时间,不妨一同前往。”
这倒是省了不少功夫。萧枫与韩立对视一眼,点头道:“固所愿也。”
***三圣城因城中供奉着儒释道三圣像而得名,是江湖上的重镇,七大门派在此都设有分舵。一行人进城时,正赶上暮色四合,街上的酒肆茶馆里坐满了江湖人,谈论的都是黑风谷之事。
“听说了吗?阴罗教教主沈惊寒被个少年一剑斩了!”
“那少年好像是韩家庄的,手里还握着追风剑呢!”
“我还听说沈孤鸿前辈也在黑风谷现身了,可惜……”
韩立听着这些议论,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闻名江湖,更没想到沈孤鸿的结局会被传得如此离奇。
凌云霄将他们安置在武当分舵,临行前特意嘱咐:“明日巳时,七大门派的掌门会在三圣庙议事,萧大侠和韩小侠准时赴约即可。”
当晚,韩立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来到院中。月光下,追风剑泛着淡淡的银光,他拔出剑来,下意识地使出“踏雪无痕”,剑招虽仍生涩,却已有了几分沈孤鸿的影子。
“进步很快。”萧枫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手里捧着个酒坛,“这是当年沈前辈最爱喝的‘烧刀子’,可惜他再也喝不到了。”
韩立收剑入鞘,接过酒坛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咳嗽起来:“萧大侠,你说七大门派会认账吗?”
“认不认账不重要。”萧枫望着天上的明月,“重要的是让江湖人知道,所谓的正道,未必就光明磊落;所谓的邪魔,也未必就十恶不赦。就像阴罗教里,有沈惊寒那样的野心家,也有白衣人那样被仇恨裹挟的可怜人。”
他递给韩立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个“萧”字:“这是我萧家的信物,也是开启同心咒一角的钥匙。明日到了三圣庙,你把图谱和信物都拿出来,剩下的交给我。”
韩立握紧玉佩,突然想起韩家庄祠堂里的那块石碑,上面刻着韩家先祖的名字,旁边似乎也有个模糊的“萧”字。他心中一动:“萧大侠,你和韩家庄……”
“我师父是韩家庄的人。”萧枫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当年他从阴罗教手里救下我,就把我送到了韩家庄,是李伯把我养大的。”
原来如此。韩立终于明白,为什么萧枫会拼死守护韩家庄,为什么李伯对他如此敬重。这江湖看似很大,人与人之间的牵绊,却比想象中更深。
***次日巳时,三圣庙前人声鼎沸。七大门派的掌门都已到齐,个个气度不凡,身后跟着数十名弟子,场面肃穆庄严。韩立跟着萧枫走进庙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有好奇,有警惕,也有敌意。
“萧枫,你勾结阴罗教余孽,残害同道,还有脸来见我们?”说话的是峨眉派掌门静玄师太,她手持拂尘,眼神冰冷,“我派弟子在黑风谷外发现了你的踪迹,你还有何话可说?”
“静玄师太怕是误会了。”萧枫不卑不亢,“沈惊寒已被韩少侠斩杀,血魔也已重新封印,何来勾结一说?”
“一派胡言!”崆峒派掌门厉声道,“那小子拿着追风剑,分明是沈孤鸿的余党!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演了出戏,想趁机颠覆武林?”
韩立上前一步,将同心咒图谱摊在供桌上:“晚辈韩立,韩家庄人氏。此乃百年前七大门派炼制同心咒的图谱,上面清楚记载了用三百婴儿心头血的真相。晚辈今日前来,只想请各位掌门给个说法。”
图谱上的字迹清晰可见,旁边还附着婴儿的生辰八字,看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七大门派的掌门脸色骤变,静玄师太更是厉声喝道:“一派胡言!这定是阴罗教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各位掌门心里清楚。”萧枫取出萧家玉佩,放在图谱旁,“此乃开启同心咒的信物之一,若各位不信,可拿出各自的信物一试。”
武当掌门清玄道长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块刻着太极图的玉佩:“萧施主所言不假,同心咒确有信物。只是……”他看向其他掌门,“此事关乎七大门派的声誉,是否要当众验证?”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少林方丈慧能大师点头:“佛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真是我等先辈有错,自当承认,方能告慰那些无辜亡魂。”
其他掌门见状,也纷纷取出信物。七块玉佩放在图谱周围,顿时发出金色的光芒,与图谱上的符文交相呼应,浮现出一段影像——百年前,七大门派的掌门围在血池边,将三百个婴儿投入池中,炼制同心咒的场景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庙内一片死寂,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静玄师太浑身颤抖,拂尘掉在地上:“不……这不是真的……”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厮杀声。凌云霄浑身是血地冲进来:“不好了!阴罗教的余党攻进来了!他们说要……要血洗三圣城,为沈惊寒报仇!”
众人脸色大变,七大门派的弟子立刻拔出兵器,严阵以待。韩立握紧追风剑,对萧枫道:“看来他们早就等着这一刻了。”
萧枫点头:“是冲着同心咒来的。他们想让七大门派身败名裂,再趁机夺取血魔的力量。”他转向七大门派的掌门,“眼下不是追究往事的时候,若不想让百年前的悲剧重演,就联手御敌!”
清玄道长当机立断:“萧施主说得对!武当弟子听令,随我守住东墙!”
“峨眉弟子跟我来!”静玄师太虽心有余悸,却也立刻做出决断。
“少林弟子,护持百姓!”慧能大师双手合十,带领武僧冲向庙外。
一时间,三圣庙内外杀声震天。阴罗教的余党虽不及沈惊寒时那般凶悍,却胜在人多势众,个个悍不畏死。韩立与萧枫背靠背站在一起,追风剑与软剑配合默契,斩杀了一个又一个敌人。
酣战中,韩立突然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在韩家庄掳走少年的白衣人!他正提着剑冲向静玄师太,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峨眉派的妖尼!拿命来!”
“小心!”韩立大喊着挥剑拦截,追风剑与白衣人的剑碰撞在一起。白衣人看清是他,愣了一下:“是你?”
“前辈,冤有头债有主,当年的人早已不在,何必迁怒于后人?”韩立的剑招留了余地,“沈惊寒已死,阴罗教也该散了。”
白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又被仇恨覆盖:“不散!只要七大门派还在,我们的仇就报不完!”他剑招突变,招招狠辣,竟想与韩立同归于尽。
韩立无奈,只能全力应对。就在两人缠斗不休时,一支冷箭突然射向白衣人后心——竟是崆峒派的一个弟子趁机偷袭!
“小心!”韩立下意识地用剑拨开冷箭,自己却被白衣人的剑划伤了手臂。
白衣人愣住了,看着韩立流血的手臂,又看了看周围厮杀的人群,突然扔掉长剑,仰天长啸:“爹,娘,孩儿报不了仇了……”他转身冲向阴罗教的人群,徒手撕开一个缺口,“你们走吧!这仇恨,不该代代相传!”
阴罗教的余党见状,攻势顿时乱了。七大门派趁机反击,很快便肃清了敌人。白衣人倒在血泊中,临死前看向韩立,眼中带着一丝释然:“告诉……那些孩子……好好活着……”
***硝烟散尽,三圣城渐渐恢复平静。七大门派的掌门聚在三圣庙中,看着地上的尸体和残破的供桌,神色复杂。
“是我等狭隘了。”清玄道长率先开口,“百年前的罪孽,理应由我们承担。从今日起,七大门派关闭分舵,游历江湖,救治百姓,以赎先辈之罪。”
“武当掌门说得是。”慧能大师点头,“少林愿将同心咒的破解之法公之于众,让天下人监督。”
静玄师太擦了擦眼泪:“峨眉派会修建育婴堂,收养孤儿,以慰那些无辜的婴灵。”
其他掌门也纷纷表态,或退隐,或行善,总算给了百年前的血债一个交代。
韩立看着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李伯的死,想起苏凝霜的笑,想起沈孤鸿的牺牲,想起韩家庄的晨曦……原来这江湖,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所谓的正道,也需要在血与火中不断修正。
萧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该回韩家庄了。”
“嗯。”韩立点头,却没有立刻动身。他走到三圣庙外,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江湖人在收拾兵器,有百姓在打扫战场,有孩子在追逐嬉闹,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韩大哥,走了!”柱子和狗剩背着行囊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萧大侠说,韩家庄的麦子该收割了。”
韩立握紧追风剑和镇魂匕,跟着他们往城外走去。萧枫走在他身边,步履虽缓,却异常坚定。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是在诉说着一段关于传承与坚守的故事。
江湖路远,或许还会有风雨,还会有波折。但只要手中有剑,心中有光,有同伴在身边,就没有走不完的路,没有跨不过的坎。
韩家庄的炊烟,正在远方的天际线升起,像极了黑暗中永不熄灭的星火,也像灰烬里悄然萌发的新芽。而属于韩立的江湖,才刚刚开始。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