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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1章 指鹿为麟(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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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一声大笑自殿门传来。

“哈哈哈哈!重午将临欲破愁,凤凰台上凤皇游。沙边鸥狎还忘侣,水底龙翔更出稠。共折榴花骚社客,漫浮竹叶醉军侯。夺标自是风云志,击节为君解甲裘!好日子!当真是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啊!”

笑声未落,紧接着便是“铛!铛!铛!”三声沉重无比的金铁顿地之声。

大殿内所有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齐刷刷循声望向殿门之外。

只见殿门高大的阴影之下,巍然矗立着一位老者。他身无片甲,只着一袭洗得发白的深青色常服,身形却挺拔如古松。

其须发皆白,根根如银针倒竖,面容刚毅如斧凿刀刻,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手中拄着一杆乌沉沉的长柄钢枪,枪纂深深嵌入殿外的金砖缝隙之中。

方才那三声震人心魄的巨响,正是此枪顿地所发。

“庄……庄山君老将军?!”

“他不是在江南荣养,久不问世事了吗?怎会突然……”

“三万宗室兵!他手里握着整整三万宗室精锐啊!那诗‘凤凰台上凤皇游’‘解甲裘’完了!”

殿内群臣无不骇然变色。

这位宗室宿将、昔日的边关柱石庄山君,多年寓居江南,此刻竟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宫阙深处。那首诗,这杆枪,分明是昭告天下,宗室已然有了决断,三万雄兵归京,这是要翻天呀!

未等众人从这巨大的震撼中回神,另一侧殿门处,又是一阵豪迈大笑响起:

“哈哈!庄老将军所言极是!位以龙飞,文以虎变。玄泽滂流,仁风潜扇!妙极!妙极!今日确然是‘凤鸣朝阳,龙翔景云’的大好日子!天意人心,皆在于此啊!”

随着话音,另一位身披国公常服、身形魁伟如山岳的武将身影显现,正是手握重兵的魏国公李若宰。

只见其手中倒提一杆丈八马槊,槊锋寒光凛冽,随意拄在身侧,渊渟岳峙,气势迫人。他口中诗句更是直白,将“龙飞”、“虎变”、“凤鸣”、“龙翔”这些帝王之兆,皆言出口,分明是意有所指呀。

一枪一槊,一左一右,如两座不可逾越的山岳,封住了大庆殿的门户。殿内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无数颗狂跳的心脏。

六万!至少六万精锐甲士,长公主李漟,今日是要以兵戈为后盾,行那问鼎之事?!

丁凛目睹此景,只觉一股悲愤之气直冲顶门,浑身血液都涌到了脸上。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朝仪礼法,猛地挣脱旁边同僚试图拉扯的手,排众而出,须发戟张,指着御阶之上端坐的李漟,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颤抖,字字泣血:

“李漟!你……你这牝鸡司晨的妖氛!颠倒阴阳,祸乱朝纲!以妖物造势,以兵甲逼宫!指鹿为麟,欺天罔地!此等悖逆人伦、罔顾祖宗法度之举,必遭天诛!

我煌煌大华,礼义廉耻,岂能毁于你这一介妇人之手!你……你必是那帽妖祸世的根源!国之将亡,妖孽必生!你便是那最大的妖孽!”

这石破天惊的怒骂,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之中。满殿朱紫,尽皆面无人色,连呼吸都停滞了。无数道目光惊恐地在状若疯魔的丁凛和御阶之上脸色骤然冰寒的李漟之间来回扫视。

李漟端坐不动,一身赤红宫装仿佛燃烧的火焰。她凤目微眯,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丁凛那张因激愤而扭曲的脸,又掠过殿外持枪拄槊、杀气凛然的庄山君与李若宰。

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牝鸡司晨?”李漟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丁大人,本宫自束发之年,便听厌了这等陈词滥调!本宫代天巡狩,掌天下钱粮,安定社稷之时,尔等在何处?如今,竟还敢以此等腐儒之言,在本宫面前狺狺狂吠?!”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击金锣:“洪尚书,张寺卿,庭前谤君,依律……当如何?”

刑部尚书洪必大、大理寺卿张灵被点名,心头俱是一凛,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悸与无奈。

洪必大喉结滚动,正欲硬着头皮出班回奏。

“长公主殿下息怒!”

御史大夫郑骋臣已抢先一步,猛地跨出班列,对着李漟深深一躬到底,随即霍然转身,戟指丁凛,厉声斥道:“丁凛!你这狂悖之徒!长公主代天摄政,功勋卓着,岂容你如此污蔑诽谤!

身为御史大夫,御下不严,致此狂徒咆哮朝堂,谤讪君上,本官难辞其咎!臣有失察之罪,请殿下责罚!”

他语速极快,根本不给旁人插话的机会,紧接着便朝殿外厉喝:“来人!将此狂悖犯上、扰乱朝纲之徒拿下!押送御史台台狱,听候发落!”

殿外值守的金吾卫甲士闻令,立刻如狼似虎般扑入殿内,不由分说,架起犹在挣扎怒骂的丁凛,拖死狗般向外拖去。

丁凛“奸佞当道!国贼!国贼!”的怒骂声迅速远去,最终消失在殿外的回廊深处。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郑骋臣这一手“请罪”与“拿人”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彻底掐灭了任何可能为丁凛求情或质疑的声音,亦是保全这朝堂少有的忠憨之臣。

李漟目如同冰锥,缓缓移向一直沉默立于文官班列之首的石介身上。

“石尚书,”李漟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听不出喜怒的平淡,却比刚才的冷厉更令人心悸,“你学贯古今。依你之见,代王所献此白麒麟,可称得上祥瑞否?”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石介身上。这位主持新法、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石介面色沉静如水,缓缓出班。他整了整绯色官袍的衣襟,对着御阶上的李漟深深一揖,声音沉稳而清晰:

“麒麟者,仁兽也!《感精符》有载:‘王者德化旁流四表,则麒麟臻其囿。’《礼记·礼运》亦云:‘麟凤龟龙,谓之四灵。’此兽通体如雪,莹洁无瑕,角如玉树,光华内蕴,行止间仁和温顺之气沛然。此非寻常瑞兽,实乃应‘坤德载物’之至祥!

坤者,地也,厚德也,亦主母仪!”

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那头温顺的白鹿,继续道,“今白麒麟现世,正应天象,昭示仁德广被,厚泽深恩之主,当承天命,抚育万方!此乃我大华之幸,苍生之福!臣,恭贺殿下,天降祥瑞,兆示昌隆盛世!”

石介的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炸开。支持李漟的官员们脸上露出狂喜与释然,而中立者及李淑一系的人,则面如死灰,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主持新法、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的石介,竟在如此关键时刻,如此清晰地表明了立场。他甚至直接点出了“坤德”、“母仪”这些指向性极强的词汇。

这哪里是评判祥瑞?分明是公然拥立!长公主李漟,怕是早已在无声无息间,将这位新政领袖牢牢握在了掌心。

无数道惊惧、绝望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御座之右的大公主李淑。

李淑神色平静,脸上竟无半分惊怒,反而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在千百道目光的注视下,李淑站起身,莲步轻移,竟款款走下御阶。

月白色的宫装裙裾拂过冰冷的金砖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径直走向殿中那头被胡人牵着的、温顺茫然的白色巨鹿。

满殿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这位大公主要做什么。

李淑走到白鹿身侧,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那光滑如缎的雪白皮毛,指尖划过那巨大而莹润的玉白色鹿角。

她的动作温柔得如同抚摸一件稀世珍宝,白鹿似乎感受到了善意,温顺地侧过头,用湿润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刹那,寒光乍现,快得如同电光石火。

没有人看清李淑是如何动作,只觉她腰间似乎有一道冷芒一闪而逝。

下一瞬,只听得“嚓”一声轻响,如同枯枝折断。

那只被李淑抚摸着的、巨大的左侧鹿角,自根部齐刷刷断裂,断口处瞬间喷涌出浓稠滚烫的鲜血。

“呦——呜——!”

白鹿发出一声凄厉痛苦到极致的惨嚎,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剧烈地挣扎起来,温顺的眼眸瞬间被剧痛和恐惧充满,鲜红的鹿血如同泉涌,喷溅在李淑月白色的宫装前襟上,洇开大片刺目惊心的猩红,也溅落在周围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蜿蜒流淌。

更多的血顺着那断角的伤口汩汩而下,染红了它半边雪白的身体,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大殿各处。

李淑却仿佛浑然未觉,缓缓收回匕首。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衣襟,又抬眼看了看那头因剧痛而疯狂甩头、哀鸣不止、鲜血淋漓的白鹿,长笑道:

“哈哈哈哈!好一个‘白麒麟’!一角为麟,这才像古书里画的模样!哈哈哈哈!”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充满了嘲弄意味,刺得人耳膜生疼。

笑罢,她看也不看御阶之上脸色已然铁青的李漟,更无视满殿惊骇欲绝的目光,将手中染血的匕首随意在袖口上擦了擦,收归腰间。

随即,李淑竟真的就这么转过身,月白衣袂飘飘,带着一身斑驳刺目的鹿血,旁若无人地朝着殿外走去。

整个大庆殿,死寂得可怕。只有白鹿断断续续的痛苦低鸣和鹿血滴落的“嗒嗒”声,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李漟端坐于御座之旁,看着李淑扬长而去的背影,看着殿中那头血染白身、一角折断、哀鸣挣扎的巨鹿,看着满殿官员惊惶失色的面孔,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之气,在她胸中翻腾冲撞。

她缓缓站起身,一身赤红宫装如同燃烧的复仇之火。凤目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群臣,一字一顿:

“麟,一角!明海内共一主也!”

言毕,复瞋目如电,声震殿宇:“悖天戕麟者,其罪当诛!麟角昭昭,天命在躬!自今而后,顺昌逆亡,诸卿……其知之!”

遂昂首,赤袖翻涌若垂天之云,步踏血痕,决然出殿。

朝阳灼目,尽染其身,直入赤霞而去。唯余金殿死寂,群臣面无人色,鹿血蜿蜒,腥气刺骨。

其威仪之盛,直如凤鸣九天,凛然不可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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