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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9章 风起洛阳(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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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洛阳,已然有几分暑气,白日里熏风微燥,到了夜间,却犹自存着一丝清冽。

子时已过,万籁俱寂。长街深巷,皆被浓墨般的夜色浸透,偶有夜风拂过,便惹得檐下灯笼轻晃,在青石板上投下些捉摸不定的、摇曳的昏黄光影,更衬得周遭死寂沉沉。

梆!——梆!——梆!

单调的更声响起,敲破了这粘稠的夜。

更夫刘老三,拖着灌了铅似的腿,一步三晃,肩上那根磨得溜光的梆子棍也似有千斤重。他猛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两滴浊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露出豁了口的黄牙。

这哈欠打得浑身骨头都松了,一股急迫的尿意却陡然从小腹升腾起来,火烧火燎。

“这劳什子的活计,熬煞个人……”他嘟囔着,左右张望,巷口拐角处,一面废弃砖墙的阴影浓重,正可遮蔽些形迹。

他急急闪过去,背对着空寂的长街,解了裤带。憋了许久的热流终于畅快地奔涌而出,浇在墙根的尘土和几丛野草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刘老三半眯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轻松,心神正自松懈。

忽地,头顶上那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异响。非风非雨,倒似极薄极韧的皮革被无形巨力骤然撕裂,发出“嘶啦——嗡——”一声尖利怪响,直刺耳膜。

这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仿佛能钻透骨头缝。刘老三浑身一激灵,尚未撒尽的尿意瞬间吓得缩了回去,裤裆里一片冰凉湿腻。

他猛抬头看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只见离地约莫两丈高的半空里,竟悬着一物。其形初看恍若一顶巨大斗笠,边缘却非竹篾的圆润,而是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令人心悸的锯齿状轮廓,仿佛被无形巨口啃噬过一般。

那物通体散发着一种幽冷、粘腻、非金非石的光泽,青不青,绿不绿,惨惨淡淡,如同深潭底浸泡了百年的腐铜,幽幽地、无声地悬浮着。

更骇人的是斗笠中央,本该是笠顶的位置,此刻却深深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深不见底、浓黑如墨的圆洞。那黑洞仿佛有生命般,正缓缓地、贪婪地“吞噬”着周遭本就稀薄的夜光,偶尔竟从洞底深处闪出一点针尖大小、猩红如血的幽芒,倏忽即逝,快得让人疑是错觉,却足以令人魂飞魄散。

刘老三只觉头皮炸开,浑身血液瞬间冻住,连骨头缝里都往外冒着寒气。那斗笠状怪物的幽光映在他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一片死灰。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破风箱被猛地堵死,连一声完整的惊叫都卡在胸腔。他想跑,双腿却如同被钉死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纹丝不动,唯有上下牙关剧烈地磕碰着,咯咯作响。

就在他僵立如木偶的瞬间,那悬浮的“斗笠”竟猛地飞向他,那点猩红幽芒再次闪现,竟似一只择人而噬的妖怪独眼。

紧接着,那怪物挟着一股阴冷刺骨的腥风,直直地朝着刘老三俯冲下来。其势快如鬼魅,无声无息,只有那锯齿状的边缘撕裂空气,带起一阵令人牙酸的、极其细微的“嘶嘶”声,转瞬已迫近头顶。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终于从刘老三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尖利地划破死寂长夜。

这濒死的绝望呼喊,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沉睡的洛阳城上。

“哪个杀千刀的?!半夜三更号丧呢!” 巷子左侧的院门“哐当”一声被粗暴推开,探出一个光着膀子的粗壮汉子,睡眼惺忪,满脸横肉,因被吵醒的怒气而扭曲着,手里还拎着半截充当武器的粗木门栓。

几乎是同时,右侧院门也“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须发皆白、穿着灰布褂子的干瘦老汉揉着眼骂骂咧咧:“作死啊?还让不让人安生!”

更远处,几户人家的窗户也亮起了灯,传来妇人低低的埋怨和孩童被惊醒的啼哭。

刘老三哪里还顾得上回应?

那顶催命的“斗笠”已悬在他头顶不过一尺,幽光几乎罩定了他整个头颅,那黑洞洞的“笠口”仿佛一张咧开的大嘴,散发着浓烈的死气。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恐惧的麻痹,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猛地转过身,连滚带爬地朝着巷口亮着灯笼的主街方向亡命狂奔。裤子湿漉漉地贴在腿上,狼狈不堪,可他全然不顾,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老三?你撞鬼了?!” 光膀汉子借着主街灯笼透进巷口的微光,勉强看清了刘老三那张因极度恐惧而完全变形的脸,如同见了活鬼。

他顺着刘老三奔逃的方向抬眼望去。

“我的娘啊!!!” 那汉子脸上的怒容瞬间冻结,随即被一种纯粹的惊骇彻底取代,眼珠子瞪得几乎要爆出眼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手中的木门栓“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剩下“嗬嗬”的抽气。

另一侧的老汉,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干瘦的身子筛糠般抖起来,指着那悬浮的、正紧追刘老三而去的诡异“斗笠”,喉咙里咯咯作响,半晌才挤出一丝变了调的嘶喊:“妖……妖怪!妖怪杀人呀!”

这嘶喊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刚刚涌出的零星几人。

一个刚披衣出来的家丁,顺着老汉颤抖的手指望去,登时“妈呀”一声怪叫,连滚带爬地缩回门内,只余半张煞白的脸贴在门缝处,抖得厉害。

先前亮灯的窗户纷纷猛地推开,更多的脑袋探了出来,随即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和压抑不住的惊呼。

“老天爷!那是什么东西?!”

“斗笠!会飞的斗笠!”

“它在追刘老三!快看!它……它在发光!那中间……中间是黑的!深不见底!”

……

惊呼声、询问声、牙齿打颤声混杂在一起,在死寂被打破后又迅速凝聚成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群体恐惧。

巷口处,聚拢的人影多了起来,但无人敢上前一步,都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死死盯着巷中那场无声的死亡追逐。

只见那“斗笠”如影随形,始终悬在刘老三头顶上方尺许,那点猩红幽芒在黑洞深处时隐时现,冰冷地锁定着下方亡命奔逃的身影。

刘老三的喘息粗重如拉风箱,脚步踉跄,每一次脚掌踏在青石板上都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回响。

“扑通!” 一块凸起的青石板绊住了他灌了铅的脚。

刘老三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如同一个沉重的破麻袋,直挺挺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街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挣扎着想撑起身,手臂却软得如同面条。

就在他扑倒的刹那,那一直紧追不舍的“斗笠”猛地向下一沉,几乎贴住了他的后脑勺,幽冷的青光瞬间将刘老三倒伏的身形完全笼罩。

黑洞洞的笠口对准了他的头颅,那点猩红的幽芒骤然亮起,如同地狱睁开的独眼,死死钉在目标之上。

紧接着,那“斗笠”周身幽光猛地一炽,仿佛内部的能量瞬间爆发,发出一阵极其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嗡”鸣,光芒骤然熄灭,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了。

没有烟雾,没有残影,就那么干脆利落地融入了浓稠的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子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微弱的夜风拂过,卷起几片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更添阴森。

刘老三扑倒的地方,一团模糊的人形黑影趴在青石板上,一动不动。

巷口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连呼吸都屏住了。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越收越紧。

“三……三哥?” 那光膀汉子最先从极度的惊骇中找回一丝力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试探着喊了一声。

巷子里只有风声呜咽,无人回应。

“老……老三?” 老汉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带着哭腔,同样石沉大海。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所有人。

先前探出头的家丁,此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会惊动那刚刚消失的妖怪。窗缝后、门缝里,无数双眼睛惊恐地注视着巷子深处那团沉寂的黑影。

终于,光膀汉子把心一横。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粗木门栓,紧紧攥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鼓足毕生的勇气,然后极其缓慢地、一步一顿地,朝着刘老三倒伏的地方挪去。

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脚步声在死寂的巷子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擂鼓,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他身后的老汉和几个胆大的邻居,也屏息凝神,瞪大了眼睛看着。

汉子终于挪到了刘老三身边,他先是警惕万分地环顾四周,尤其是头顶那片深邃的黑暗,确认再无那妖物的踪迹,这才慢慢蹲下身。

借着远处主街灯笼透进来的一丝微光,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探刘老三的鼻息。

手指刚触到刘老三冰凉僵硬的面颊,汉子浑身猛地一颤,他强压着几乎跳出喉咙的心脏,两根手指哆哆嗦嗦地移到刘老三的鼻孔下。

没有!一丝温热的气息都没有!

他还不死心,又猛地将耳朵贴到刘老三的胸口,同样死寂一片,只有冰冷的衣衫触感。

“啊——!!!” 一声比刘老三先前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惨叫从汉子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整个人猛地向后弹开,一屁股重重跌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巨大的恐惧彻底击溃了他,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爬退,如同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眼神涣散,涕泪横流,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嘶嚎:

“死……死了!刘老三死啦!”

“帽妖!是帽妖!帽妖杀人啦——!”

“帽妖杀人啦!快跑啊——!!!”

……

他一边连滚带爬,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着,那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怖。

巷口的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尖叫、哭喊、推搡、跌倒……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点勇气荡然无存,所有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离这个刚刚吞噬了一条生命的恐怖之地。

恐慌如同瘟疫,伴随着那汉子撕心裂肺的“帽妖杀人”的嚎叫,迅速向四周的街巷、院落、乃至整个沉睡的洛阳城蔓延开去。

没过多久,一阵杂沓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甲胄的碰撞声,由远及近。七八个巡街的武侯,提着灯笼,挎着腰刀,神色紧张地冲进了巷子。

“何事喧哗?!”为首的队正厉声喝问,声音在寂静的巷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惊魂未定、缩在巷口瑟瑟发抖的目击者们,最后落在那光膀汉子身上。

汉子瘫坐在墙角,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手指着巷子深处刘老三倒卧的方向,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队正眉头紧锁,一挥手,带着两个手下,提着灯笼,警惕万分地一步步走向那团黑影。

灯笼的光终于清晰地照亮了刘老三的尸身,依旧保持着扑倒的姿势,脸朝下埋在臂弯里,身体僵直。队正蹲下身,用刀鞘小心地拨了拨刘老三的肩头,毫无反应。他又伸手探了探脖颈,触手冰凉僵硬,脉搏全无。

队正脸色凝重,与手下交换了一个眼神。

“人确实没了。”队正站起身,沉声道,声音在死寂的巷子里传开,让后面围观的百姓又是一阵骚动低语。

他环视众人,沉声问道:“方才何人看见?究竟发生何事?那‘帽妖’又是何物?细细说来!”

然而此刻,恐惧早已在众人心中发酵膨胀。面对武侯的询问,七嘴八舌的叙述瞬间炸开。

“大人!小人亲眼所见!”光膀汉子被同伴扶起,心有余悸地抢先道,声音依旧发颤,但添了几分绘声绘色,“那帽妖……大如磨盘!悬在半空,无声无息!青惨惨的光,中间一个黑窟窿,深不见底!那……那黑窟窿里,还……还冒红光!像……像一只恶鬼的眼睛,死死盯着刘老三!”

他边说边比划着,眼神惊恐地扫视着头顶的黑暗,仿佛那怪物随时会再现。

“何止是盯着!”旁边一个穿着绸衫、像是小商贾模样的中年人抢过话头,额上冷汗涔涔,“它追着刘老三跑!快得像鬼影子!刘老三跌倒的时候,那帽妖‘嗡’地一下罩下去!小人看得真真儿的,它……它好像吸走了刘老三的魂魄!小人仿佛听见……听见一声极轻的、被掐断的惨叫!”

“对对对!”旁边一个干瘦的老妇,正是先前开门的赵嬷嬷,此刻拍着大腿,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恐惧的笃定,“老婆子活了六十多年,也没见过这等邪祟!那东西,它能穿墙!我亲眼看见它追刘老三时,影子一晃,就从我家院墙的砖缝里透过去了!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不是妖法是什么?它……它定是专来勾魂索命的!”她言之凿凿,引得周围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穿墙?”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脸色苍白如纸,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发飘地接口,“《妖魔志》里似乎记载过南方有‘飞头獠’,夜间头颅离身飞行,以耳为翼。这帽妖,莫不是……莫不是某种妖物的头颅所化?专食人脑髓精气?”

他引经据典,更是给这妖物凭空增添了几分古老而邪恶的意味。

“吃小孩!它肯定吃小孩!”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带着哭腔尖叫起来,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仿佛那无形的帽妖随时会扑下来,

“前街李婶家的阿宝,前些日子夜里总是哭闹,说看见窗外有东西……如今想来,定是这帽妖在作祟!它……它是专挑小儿下手的!”

这毫无根据的联想,瞬间戳中了在场所有为人父母者最深的恐惧,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哭泣和更深的骚动。

“它……它还会变!”光膀汉子仿佛又想起了新的“细节”,急切地补充道,“罩住刘老三的时候,小人恍惚看见那帽妖的边儿……像……像长出了无数细小的、黑色的爪子!像……像蜘蛛腿!一闪就不见了!”

他越说越激动,手臂胡乱挥舞着,仿佛要将那恐怖的幻影从眼前驱散。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邪乎。队正不敢托大,只能将众人连同刘老三尸体带回府衙,请大人定夺。

东都留守王嗣宗端坐于府衙正堂之上,四周烛火通明,映着他一张方正严肃、不怒自威的方脸。

王嗣宗年约五旬,颌下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着紫色官袍,腰束玉带。听着堂下众口纷纭、越说越离谱的叙述,他的眉头越拧越紧,如同刀刻斧凿的深沟。

起初尚能按捺,待听到“吸魂”、“穿墙”、“长爪”、“专吃小儿”等荒诞不经之词时,他眼中最后一丝耐心彻底耗尽,猛地一拍惊堂木。

“啪!” 一声脆响,震得堂下嗡嗡作响,也瞬间压住了所有嘈杂。

“住口!一派胡言!”王嗣宗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毫不掩饰的怒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分明是尔等目眩神迷,以讹传讹,将些光影晃动、夜枭惊飞之事,妄加附会,编排出这等耸人听闻的鬼话!简直是无稽之谈,愚不可及!”

他目光如电,扫过堂下噤若寒蝉的百姓,最后落在仵作身上。

仵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吏,经验丰富,此刻在留守大人的威压下,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验!”王嗣宗只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

“遵命!”仵作躬身领命,再次走到堂中摆放的刘老三尸身旁。在留守大人和众多衙役、百姓的注视下,他动作沉稳,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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