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虞家,再是柳家。
柳玉梅,等下次,我就不派家里人去了,我会自己亲自登门,将你柳家的一切,彻底砸烂。
秦家哥哥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
你就是一个扫把星,一个人,害得两家龙王门庭步入终结。
呵呵呵呵~~~
老姬的笑声很是夸张,丝毫没有避讳人的意思。
对此,院外的明家人以及下人都早已习惯。
老夫人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
明琴韵将手中的食料都丢了干净,拍了拍手,去拿起旁边的茶杯,刚端起来低头抿了一口。
「砰!砰!砰!砰!砰!砰!」
鱼塘里的金鱼,一条一条地炸开,鲜血与鱼鳞肆意飞洒。
与此同时,明家祖宅闭关处,很多在这里闭关企图寻找突破契机的人,有的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有的干脆身子栽倒,还有的则冲出了闭关之所,开始怒骂与大笑,俨然是走火入魔。
吊着一口气的长老,生了病的娃娃,凡是介于「可与不可」之间,看天意的抉择,全都在此时被下了「否」的决断。
卧榻多年的老人终于咽气,怪病缠身有望治疗好后获得特殊体质的孩子,瞪大了眼睛,失去了生机。
还有很多明家人,或自言自语,或痛哭流涕,或在地上翻滚,甚至还有互相大打出手的。
明家的本诀,本就有着极为明显的副作用,不少人真就靠一口运气顶着没有发作,这会儿,全都爆发出来了。
明琴韵身形快速穿梭在其间,她的几个儿子以及一众明家长老已经带着人开始查看各处情况。
身前,一个明家人正在燃烧灵魂,不是熔断,而是不管不顾,直接把自己给点了。
明琴韵经过他身边时,对他后背拍了一掌,他身上的火苗消失,整个人颓然倒地。
「谢老夫人—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
本就已经无救的他,被明琴韵提前结束了痛苦。
明琴韵来至明家祠堂,明家依山而建,祠堂在最高处。
负责祠堂打扫与看护的明家小辈与仆人见老夫人来了,赶忙上前行礼,还未等他们跪下来,一股气浪就将他们掀翻。
明琴韵直入祠堂,抬头,看向供桌上的一众明家历代龙王牌位,
它们依旧在,依旧安稳,依旧平静。
一路走来,不仅自己养的鱼暴毙,不少明家人走火入魔,象征吉祥如意的盆栽枯菱,寓意子孙兴旺的壁画脱落,荡漾盘踞在明家祖宅山腰处的白云袅袅,也呈现出灰色。
都不用占下,一眼便知,明家的气数,可谓瞬间滑落。
这对一个家族而言,是天大的噩耗,对龙王门庭来说,更是不可思议。
可事情已经正在发生,且还在变得越来越严重,但供桌上的龙王牌位,不仅没丝毫动作,甚至连一点点预警都没发出。
明琴韵眼里流露出怒火与不满,可到底是在祠堂里,她可不敢指着祖宗牌位直接骂。
取香,点燃,插入,后退,行礼。
再抬头时,明琴韵神情恢复端庄老太太模样,她开口道:
「敬告诸位先祖,我明家现已出了大变故。」
她的声音,在这庄严肃穆的祠堂大殿内不断回响。
但供桌上的牌位们,还是没有反应。
明琴韵只得再次开口:
「还请诸位先祖,庇佑我明家!」
香烛正常燃烧,祠堂内平静无波。
明琴韵闭上眼,胸口一阵起伏,最后直接走出祠堂。
来到外面后,她再也克制不住,喊道:
「我明家明明遭人下手,为何你们要袖手旁观!」
明琴韵走下台阶时,她的长子与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走了上来。
「母亲。」
「主母。」
「母亲,家里各处院子、各处作坊、闭关处等等区域,刚刚都发生了乱子,现在已安抚处理下去。」
「主母,老朽刚刚斗胆测算天机,发现我明家气数忽然有了溃散之势,老朽无能,虽不知为何,但若是长久以往,我明家接下来,怕是要走日薄西山之路。」
明琴韵看着白发老头,反问道:「你不知为何?」
白发老头了几下嘴,不敢做声。
明琴韵目光冷厉:「如今在外,唯一有资格以一身干系捆绑我龙王门庭的,唯有一人。」
「母亲,您说的是婉儿?」
「除了你的好女儿,还能是谁?呵呵,我这孙女真是好大的本事,这怕是将那虞家劫厄,全都往自家门庭接引了,真是大方啊!」
「母亲,婉儿必不是有意的。」
「无意的,更是蠢,为人所利用。」
「主母,眼下要紧的,得是请先祖之灵,为我明家护持,暂时避开这一劫厄,留我们以时间,
再从长计议。」
「你去求吧,反正,我是求不动!」
明琴韵回过头,看向身后巍峨气派的明家祠堂,咬牙道:
「先祖先祖,到底是谁家的先祖!」
「成了!」
柳玉梅笑着摊开手,示意俩老姊妹们算番。
她每天都会输钱,但并不意味着她不会赢牌,赢几把过过手瘾,再故意点几个炮,控制好这个度就行了。
下一把柳玉梅轮空,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看见刘姨手里拿着信,急匆匆面带笑意地走来。
柳玉梅没起身,继续坐在原位,伸手接过信,拆开来看。
江湖顶尖势力之间,彼此都会安排人手互相关注。
上次梦鬼那一浪里,李追远引动鄯都大帝出手,结果李追远还没回到家,柳玉梅这里就收到消息了,而且比他这个当事人,知道得还要详细,
每座龙王门庭,都是重点关注对象,秦柳两家除外,因为两家的祖宅已经空了,而且仆人外门这些,早就被柳玉梅清走。
当你人口足够少时,随便往哪里一住,那真是江湖浩瀚,不可捉摸。
但明家,显然不在此列。
虞家所在方位,有劫气,向东北方向游动,落于明家祖宅所在地,万翠山。
柳玉梅笑了起来。
刘金霞:「柳家姐姐,谁来的信啊?」
柳玉梅:「以前的朋友,我丈夫还在时,来往得比较多,我丈夫走后,就很少来往了。」
王莲:「看姐姐你笑了,是什么好消息?说出来让我们也能跟着乐呵乐呵。」
柳玉梅:「也不算什么好消息吧,就是以前有个女的,想跟我家那口子处对象,都自个儿脱了衣服躺床上了,我家那口子硬是给她甩了一件衣服,让她滚。
后来,这女的每次遇到我,嘴里都不干净。
这不,她家出事儿了。
那帮老朋友们知道我与她有嫌隙,全都写信给我,想让我开心一下。
唉,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家那口子都走了多少年了,我也是一把年纪了,你们说,谁还会在乎这个啊?」
花婆子:「骚蹄子,活该!」
王莲:「那个,真是不要脸,不害臊的。」
刘金霞:「改明儿我帮柳家姐姐画个咒,包个纸人,帮柳家姐姐你继续扎柳玉梅伸手按住刘金霞的手腕:
「霞妹子,心意领了,咱嘴上骂骂过过嘴瘾就是了,不干这种事。」
刘金霞:「还是柳家姐姐你心地好。」
柳玉梅笑了笑,不是她心地好,而是刘金霞也就那花架子的本事,真要是去扎龙王门庭的纸人,那明天老姊妹几个,就得去她家吃她的席了。
柳玉梅起身,走走,活动一下身子,来到坝子边,本想看看下方由秦力亲手种植的花圃,让自已美好的心情更上一层楼。
谁知,
花圃里的花—.全被清空了,只剩下一个个小土包。
阿璃拿着小铲子,蹲在另一头,将花铲起后再埋底,然后放入药草种子,填埋。
女孩在拿奶奶喜欢的花当肥料,给药种发芽,然后再移植去桃林下的药园。
自家的宝贝孙女,自然是骂不得。
柳玉梅:「小田头是皮痒了,居然有胆子教阿璃,用我的花制肥?」
刘姨:「他肯定是不敢教这个的,应该是咱们家阿璃跟着他学了药草后,自己领悟的。
其实,我们家阿璃,和小远真的很像,学什么都很快。」
柳玉梅摇了摇头:「不一样,小远可不仅是学东西快,那孩子的心性,像是打娘胎里时就沉稳二人吹着风,一阵沉默。
少顷,刘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主母。」
「嗯。」
「我们家是没灵了,可明家的灵,可是还在的,怎么一下子就被劫气冲进去了,连挡都没挡一下?」
柳玉梅:「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让阿力点灯走江,而不是让你去么?」
刘姨:「阿力走江简单,秦家人自古都是独自走江的,我不适合一个人。」
柳玉梅:「因为阿婷你,成不了龙王。」
刘姨:「嗯,我知道。」
柳玉梅:「阿力虽然笨了点,身上也没秦家人的血脉,但他却很像是一个真正的秦家人。
而你,更小家子气一点。」
刘姨:「是我的错。」
柳玉梅:「不是你的错,两家门庭变故,你自小跟着我风雨飘摇,你的眼里只有我、阿璃和阿力,你想守护的是这个家,而龙王,得能守护这整座江湖。
所以,你问为什么明家的灵明明还在,却对此无动于衷?
呵呵,我们上次开会,那帮老家伙,口头上讲得很好听,什么宗门职责、什么义不容辞、什么守望相助,其实心底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大家伙都明白。无非是想瓜分掉虞家的传承和底蕴,好补充自身么?
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本就是这座江湖自古以来的规则。
所以,每个时代的龙王,才显得那么难能可贵。
明家的那些龙王之灵,在看见劫气是从虞家那里传递过来后,就故意不去阻挡,宁愿让本家门庭,去帮虞家分担这劫气。
这,才是真正的守望相助、义不容辞。
记住,
龙王门庭是龙王门庭,龙王是龙王。」
「小弟弟,我们现在是不是不适合急着去虞家祠堂?」
「嗯。」
李追远觉得,陈曦鸢是吸取了上次急着去博物馆看热闹的教训,
其实,陈曦鸢现在心里,是非常想去虞家祠堂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追远:「在可以让所有人放下内部矛盾共同应对的局面出现前,不要急着去人员容易扎堆的地方,急着看热闹,可能会把自己烫到。」
陈曦鸢点了点头。
李追远正在把玩着那只三色葫芦,能在白色岩浆下保存下来,这葫芦就绝不是凡品,但李追远仔细观察后,却没发现它的具体用途在哪里。
陈曦鸢:「小弟弟,要不,给我看看?我看过的宝贝多。」
李追远把葫芦递给陈曦鸢。
陈曦鸢上手转了两圈,摸了摸,道:「小弟弟,这是温养葫芦,品质非常高,我爷爷那里也有一个,平时拿来背着我奶奶藏酒喝。」
少年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没能瞧出来这葫芦到底怎么用,因为可以用到这葫芦的东西,
并不在这里。
陈曦鸢:「难道是这温养之物,在岩浆里消耗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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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追远:「不会,大概率,在他家传承者计划走江、提前做宗门财产分割时,将葫芦里的温养之物给了走江者,但葫芦作为宗门财产保留了下来。」
陈曦鸢:「那他带着这个没用的葫芦来到虞家—目的是想靠着这葫芦,来感应到有温养之物在身的自家走江者?」
李追远:「应该是这样。」
陈曦莺看了看四周漆黑的环境,道:「还真是带对了,他们,可真会走江。」
在这里,能感知到自家小辈的存在方位,就已是一大优势。
知道它的临时用途后,方法,也就出来了。
李追远:「你说,这葫芦的品级很高?」
陈曦鸢:「嗯,非常高。”
李追远:「那它的温养之物?」
陈曦鸢:「绝不是凡品,我爷爷那种拿来装酒的,是特例。」
李追远拿出一根香点燃,将它插入葫芦口中,这香的颜色,一下子就变黑了,升腾起的也不是白烟,而是红色,这红烟的指向性很是明确,
陈曦鸢很是兴奋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找那老道士家的小辈,从他手里抢下这葫芦里的温养之物么?」
李追远:「是要去找他问个清楚,为什么我葫芦里的温养之物,会在他身上。」
陈曦鸢露出会心一笑,着拳头挥了一下,道:
「对,我们去抓小偷!」
以前,陈曦鸢因为没有抢东西的需求,所以也就体会不到抢东西的快乐。
现在,她有点食髓知味,且沉浸其中。
后头,林书友轻轻撞了一下谭文彬:「彬哥,我怎么觉得,小远哥是真的在教陈姑娘怎么走江啊?」
谭文彬:「啊,真的吗?」
林书友:「嗯,我仔细观察了很久,终于发现了端倪。」
谭文彬:「这不是早就明摆着的事么?」
林书友:「....」
谭文彬:「咱陈外队看起来有些天真,但她其它方面都溢出了,就差咱小远哥的这点调教。」
林书友:「陈外队?」
谭文彬:「啊,三只眼是前外队了,毕竟现在九江赵家没了,他也榨不出什么油水儿了,可陈外队不一样,她背后可是真正的龙王门庭。」
伴随着陈曦鸢的渐渐融入,众人的行进队列也发生了变化,润生走在第一个,陈曦鸢与李追远伴行,谭文彬与林书友居后。
有了具体的目标后,李追远也没打算在其它地方多花费时间,毕竟,比起自己找传承,不如将目标放在找传承的人身上。
行进途中,看见很多栋建筑物上,插着不同颜色的小旗或者用指印雕刻出不同痕迹,并留下了极为明显的气息。
陈曦鸢:「这些标记,是拿来划地盘的?」
李追远:「嗯,那帮老东西攻入虞家祖宅后,一边屠戮里面的妖兽,一边自己做标记,留待事情彻底平定后,划分虞家的传承与底蕴。」
陈曦鸢:「怎么感觉跟狗到处撒尿圈地盘一样?」
李追远:「人有时候,会比狗,更像狗。」
陈曦鸢忽然停下脚步。
这一举动,让前后的润生林书友他们,全都神情一紧,立刻提起戒备。
李追远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没事,并解释道:
「她顿悟了。」
谭文彬面露惊,同时伸手拍了一下林书友的后脑勺,小声道:
「你看看人家孩子,再看看你!」
林书友脑袋缩了一下,有些委屈地看向谭文彬:「彬哥,这能比么?」
谭文彬反驳道:「有什么不能比的,她是龙王陈家的天才,你是官将首天才,不都是天才?」
林书友:「镇状元和省状元也都是状元哩。」
谭文彬:「嘿,这时候你脑子怎么这么灵活的?你怎么不算算她跟了咱小远哥才多久,你多久了?」
林书友:「彬哥—你跟了小远哥多久了?」
谭文彬对林书友直接瞪眼,吓得阿友立刻闭上眼睛,生怕彬哥气急之下对自己成。
此时,陈曦鸢神情有些呆滞,嘴唇不停轻动。
她的确是在顿悟,但顿悟的不是术法、域或境界,而是思维。
她用茫然的目光,看向李追远,问道:
「可是,我们也在争,也在抢——我们,不也是像狗一样么?」
李追远知道,这是她跟随自己以来,很多地方的观念都发生了变化,但与她本人的核心点矛盾,还未解开。
她沉浸于这种新鲜的体验,不同的视角,可她的底色,依旧是善良。
李追远:「在博物馆,他们要杀你,我救了你;在汤馆前,四玄门的人来追杀你,我救了你。
在石门后,周云帆发现润生身上的功法痕迹后,就在布局准备杀了秦家人。两个老东西,都是追着要杀我派出去的增损二将才来到的这里,也是要杀我们。
我自始至终,杀的都是想杀我的人,捡的,也是他们原本想拿来杀我的东西。」
陈曦鸢:「可是,我们顺着这根香的指引”
李追远:「当他看见我拿着这葫芦时,他会忍不住先对我出手的。」
「轰!」
陈曦鸢脑海中,响起了一声轰鸣,她眼里的茫然之色消散,整个人的气质都随之变得有些空灵,嘴角也勾起一抹俏皮的微笑:
「我悟了,我终于懂该怎么走江了,谢谢你,小弟弟。」
李追远清楚,接下来,在她的后续浪花里,那些邪崇或者对手,将面对一个更可怕的存在。
不过,这对李追远而言是好事。
她与赵毅,最好都能不断成长拔高,一个人走江清理,终究是慢了些,有他俩同时在另外两条线上推进,效率能提升很多。
该下桌的闲杂人等,早点下桌,让牌桌边的人,早点清空。
所以,柳奶奶当初对自己介绍龙王时,用的是「打服」,当这条江,走到江面上除了你之外,
余下的都是信服你的人时,就意味着这条江,终于走完了。
李追远:「我们继续走吧。」
又在黑暗中前进了一段路后,李追远发现葫芦上的红烟,出现了小幅度的剧烈波动。
陈曦鸢注意到了,问道:「他在战斗?」
「嗯。」
再顺着方位指引,又走了一段距离,这下,虽然看不见,可耳朵里却已能听到战斗的动静。
很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惨烈,
有人的怒吼咆哮声,也有猫的尖锐嘶叫,
放缓速度,继续向前摸索着前进。
一盏盏灯笼逐渐被看清,以及灯笼下的场景,也得以清晰。
这里,应该是一座兽舍。
战斗发生在兽舍外的一处空地上,一名年轻道士正带着四个手下,与一头披头散发的老猫妖战斗。
老猫妖伤痕累累,应该是先前被那些老东西们重创过,因为即使是现在的它,也依旧能与那道士团队打得平分秋色。
陈曦鸢:「我们先在旁边看着,等他们先分出胜负?」
李追远「嗯」了一声,顺便布置了一个隔绝气息的临时阵法。
恰好此时,年轻道士李俊祭出一把桃木剑,自带火光,撩起一路,击中了老猫妖,老猫妖怒吼着将桃木剑控制住在自己手中。
李俊凝声大喝:「起!」
桃木剑上的火光冲起,将四周一片照得透亮。
陈曦鸢:「老猫妖故意没躲,她是怕———」
李追远看向老猫妖身后的兽舍,隔着栅栏,能看见里头有一众小奶猫正在戏耍,它们完全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反而被这火光照射得很兴奋。
这一众小奶猫只是这座兽舍里的一小部分,其余大部分的圈栏里,则是一群在地上爬行、一丝不挂的——.人。
这哪里是兽舍,分明是人舍。
这些人基本都是男女青壮年,每个人头顶都被钉入一颗钉子,像是牲口一般,被饲养在这里,
有的还趴在空荡荡的食槽边,用手拍打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示意今日还没放食。
他们,都是虞家人。
看年纪,都是刚成年。
之前,虞家的妖兽,喜欢顶在一个虞家人头顶上进行操控,他们,都是被饲养着,等待挑选的「坐骑」。
这座兽舍里的人,应该是被妖兽挑选出来,资质中等的。
至于资质上佳的,以及曾是虞家核心子弟的人员,则像是以前虞家挑选伴生妖兽一样,会配给血统更纯正的年轻妖兽。
就像当初自己遇到的虞妙妙,她体内,就有一位「虞家大小姐」的灵魂,不是地位上的,而是血脉上的。
李俊发现了老猫妖的这一顾忌点,所以接下来,他和他团队的所有攻势,都奔着攻击那座兽舍而去,这些招式,如果老猫妖不挡,就会将后方的兽舍轰塌点燃。
老猫妖应该是各家长辈们第一轮攻击之下的漏网之鱼,想要带着自己这群徒孙逃出虞家,它保护的是自己的后代。
至于兽舍里占绝大多数的虞家人,没人把他们当人。
那个年轻道士,不可能不清楚兽舍里的情况。
陈曦莺:「小弟弟,我是来救虞家人的。」
李追远:「他们也是。」
陈曦鸢:「他们脑袋上的钉子,能被取下来么?」
李追远:「我可以。」
李俊的局面一下子大好,连番凌厉攻击之下,老猫妖终于支撑不住,身形跟跪着,后退撞入兽舍,周围的小奶猫,全部向老猫妖这里聚集。
李俊将一张紫色符纸贴在桃木剑上,炙热的火苗升起,下一招,他要彻底结束战斗,将老猫妖以及它周围的一切,都焚灭个干净。
他不用顾忌兽舍里的人,因为他们看起来一个个都像是畜生,而且他也没办法在保全性命的前提下取出他们脑袋里的钉子,因此,自己烧死他们,倒算是帮他们解脱了,因果算不到他头上。
李追远将手中的葫芦托举到陈曦鸢面前,看着她。
陈曦鸢接过葫芦,而后丢给了润生。
陈曦莺:「润生,去告诉他,里面的虞家人,你能救。」
李追远点了点头。
润生拿着葫芦,冲了出去。
陈曦鸢开口道:
「不能所有人都去,阵仗太大,不方便那位道长根据心意发挥。
不能让小弟弟你去,因为小弟弟你真可能会被烧死。
也不能由我去,这位道长认识我,我就算一个人出现,道长也会立刻变得很善良正直。「
李追远:「他之前在博物馆里想杀你,所以,你是有理由现在就对他出手报仇的。」
陈曦鸢:「可是,这样走一遍流程,我待会儿杀他时,能杀得更舒服。」
李追远:「还可以精益求精。」
陈曦鸢:「嗯?」
李追远:「你让润生去得太早了,他的最后一剑还没蓄到位,得蓄到他无法结束这一术法的最关键节点,再让润生出现,这样,就彻底稳了。」
陈曦鸢:「对哦,那怎么办?」
李追远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陈曦鸢:「嘻嘻。」
李俊的最后一剑已经蓄成,刺目的火苗即将进发,就在这一时刻,润生拿着三色葫芦从黑暗中跑出来,大声喊道:
「停下,里面的人我有方法救他们!」
你!
这一声喊,让李俊刹时额头出汗,这意味着这一剑自己没办法再毫无挂碍地劈下去了,不能救,烧死他们是送他们解脱,现在能救·
李俊的余光扫向忽然冲出的润生,立刻注意到了润生手中的三色葫芦。
这葫芦,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它不应该在洪生峰主手中么?难道是峰主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
葫芦被他捡了去?
没有时间去做过多的犹豫与思考了,这一剑,必须得劈下去,要么空放一处,要么对准一个目标。
李俊做出了决断,将手中桃木剑指向润生,
怒斥道:
「妖孽,安敢化形乱我道心,受死!」
后方黑暗中。
李追远右手向前轻轻一挥,平静道:
「让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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