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可以
红色的颜料炸开。
一条未来的额头感受到了溅射的凉意,这份凉意很快顺着枪口蜿蜒而下,是属于水的凉意。
又不是墨水的流动质感,而是水中添加了几分固体颜料,水和颜料的占比大约为七三分。
所以哪怕开枪的时候,一条未来用枪口抵住了额头,子弹炸开的时候,颜料水还是渗出了大半,流血般地向下流。
因为是红色的,看起来便有些恐怖了,像是恐怖片中路人NPC被人一枪爆头的惊悚镜头。
应该很痛。
但一条未来感觉不到痛,只感觉到了冲击力和阻力,他若有所思地放下枪,尝试着判断对普通人而言,这种程度的冲击力会有多痛。
松田阵平:“……”
他向靶场门口看去。
可能是因为这次距离有些远,有充足的空间,红色液体并非稀的稀、稠的稠,而是较为均衡的。
带一条未来来的那位警官也有些惊魂未定,完全没料到居然有人一言不合直接往额头上怼枪口开枪,哪怕是假枪。
他下意识闭眼,旋即皱着眉擦掉颜料,认真思考了片刻,言简意赅,“不行,要再远一些。”
“麻烦在距离额头有两个指节的地方开枪。”
警方人员的态度很热情,不像是警方人员,像是服务人员。
他伸手用手指沾了点额头的血浆,又尝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巧克力味,”
开枪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挣扎,但手是坚定的。
说着,一手摁住了一条未来,一手拿过了枪。
听到点名,诸伏景光才迈步从人群最后方走出来,他表情如常,没有一点其他人的下意识皱眉反应,只是没有再笑了而已,比起脸色有些难看的其他人,要好好多。
又顺口舔了一下流下来的颜料水,瞬间皱眉,“苦的。”
于是被带路的警方和下意识向前走几步想要阻拦、又察觉到并非真枪的其他人超过了,反而落在了几乎最后方,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他扣动扳机,真的开枪了。
他很失望地叹气,随手打开弹匣检查了一眼,扫过里面的子弹数量,又拍回去,头也不回地打招呼,“你们来了,有纸或手帕吗?”
不用枪口抵住松田阵平的额头开枪,是因为他会本能缴械,不提前说一声便开枪,是因为他会本能躲避子弹。
但在‘伪装罪犯’中,他因意外一枪爆头敌人而情绪不稳定过。
但是,他居然没有晕倒,在和一条未来对视上后,居然深吸了一口气,哆哆嗦嗦地站稳了,“弥、弥赛亚同学,”
一条未来和诸伏景光对视。
诸伏景光本来是走在最前方的。
他走得要比带路的警方人员还要快几分,但在看清楚靶场内情况的第一瞬间便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向前走一步。
他只找到了一张脏兮兮的脸,和一张擦了几下,勉强不那么脏兮兮,但反而更有血迹擦拭感的脸。
“可以吗?”
明明闻起来有些甜,尝起来却还是苦的!
而且,“劣质香水味。”
人类察觉不到疼痛,便对自己受的伤势无法准确估算。
“这批武器是很久之前军队演习时采购的,时间过去太久了,质量有些差,不太稳定。”
连未装子弹的玩具枪,许多人都会犹豫迟疑片刻,才能艰难地扣下扳机,更何况是和真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子弹有些不同的颜料子弹枪?
伊达航皱了皱眉,“……我感觉不太行,应该再远一些?”
‘开枪自尽’和‘请往前走三步,半蹲下,等待开枪,3、2、1,开枪’的命令可是有些不同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颜料子弹是无害的,是可以直接用枪口抵着额头开枪的,反而更危险。
在夹杂了颜料水味,于是苦上加苦,口感丰富复杂,一重更比一重难吃的味道中,还有一点劣质香水的味道,也是苦的。
“就是听到才要试一下,确定颜料子弹的杀伤力究竟多大,”
这不是废话吗?
空气中蔓延着一种微妙的气味。
诸伏景光的指腹擦过了枪把,没有抓到枪。
颜料有些黏糊糊的。
松田阵平:“……”
“没贴着额头开,”一条未来简短道,“你会缴械,”
他随手擦去遮挡视线的粘稠红水,“这家伙可是经常恶趣味的啊。”
哪怕不移开视线,也只会看到一个人形物体挣扎,和亲眼看到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是截然不同的。
“伱干什么?!”
不怕是在被一本正经地捉弄吗?
诸伏景光则回答:“如果是你,你会开枪吗?”
可以的。
他转头看了看比自己还倒霉,一进门就直面恐怖片现场的同伴,有些惊奇,“咦,你不是晕血吗?怎么没当场晕掉?”
“如果是戴着头盔的警方人员,没关系,但无辜人质不可以。”
但前者,因距离太远,所有的一切又都只能容纳在一个小小的镜头里,只要稍一移开视线,便可漠不关心地错过一位人类的死亡,更听不到挣扎声和可能存在的苟延残喘声。
“你们不是已经实验过吗?”
是血浆。
和真枪几乎一模一样的枪声响起,“嘭!”
只是那份高高兴兴现在凝固在了脸上,他浑身都僵住了,维持在一个边走边欲张口喊的动作上,愣愣地看着满脸血色的一条未来。
苦上苦加苦。
只要给合理的理由,他们便可以对着自己开枪?
“好乖,”他接过诸伏景光手中的枪,向伊达航抛去,“轮到你啦,伊达同学。”
松田阵平睁开了一下眼睛,又立刻闭上,甩了甩头,甩掉眼睛上的颜料水,有些咬牙切齿,“你这个家伙……”
“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一条未来手中的枪,“弥赛亚同学,您、您……”
一条未来想了想,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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