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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
有大风自海天而来,吹得荒林萧萧,枯叶与蓬草飞卷。
正是厮杀的好时辰!
李长安方拔剑而起,五头厉鬼已争抢着跃至周遭,獠牙张于前,利爪横于后,以合围之势攻杀而来。它们个个形态古怪,似人非人,难辨是何鬼魅,却同样头颅碎烂,浑身缠满绘着不明符文的肮脏布条。
且叫它们“缚魂鬼”吧,既能随鬼王上飞来山,想来不会是寻常厉鬼。
所以道士起手间便是青光凛凛,脚步疾进,抢在合围未拢,挺剑刺入正面鬼怪的心口。
自打获得“斩妖”之变,破邪去秽无往而不利,而今长剑贯身,虽有青光与黑气相激“滋滋”作响,却没想,这头“缚魂鬼”非但没有魂飞魄散,反而发出了不知是愉悦还是痛苦的嘶吼,猛然蜷缩,用躯体与布条将长剑死死缠住。
同时间。
其余四头厉鬼已然围攻而至。
李长安不假思索,放开长剑,双手连挥,几枚“束鬼符”掷出将这厉鬼暂时封住,猛一侧过身来,前脚重重前蹋,攥紧的铁拳划出一个大弧线,狠狠砸在左方厉鬼的下巴上,叫它那颗烂脑袋彻底破碎;再快速沉身,拧腰弓步顶肘,便让右方袭来的厉鬼霎时前胸凹、后背凸,倒飞而回;后脑厉风猎猎,激起汗毛倒竖,道士已然迅疾猫身间不容发让开了从头顶掠过的鬼爪,再弹身蹿起,靠入鬼怀,擒拿鬼臂,根本无需用脚去破坏什么重心,径直以蛮力将这恶鬼拔起,一个过肩抛砸在另一头厉鬼身上,叫它们一并作了滚地葫芦。
降妖除魔,怎可不通拳脚?!
料理完了,再看那第一头“缚魂鬼”,身上黄符恰好燃尽,鬼驱惊颤抖擞,昂首正作长嘶,李长安已然再度握上剑柄。
青光换作白光,剑锋连拖带绞。
那布条虽坚韧异常,却也抵挡不住白虎庚金之气,叫李长安切烂了鬼躯、割断了布条,顺利抽回剑来,便要顺势砍下它的头颅,看它当真不死不灭?
咦?!
却见这“缚魂鬼”心口,布条被割断处,忽有大团黑气膨胀鼓起,不断扭曲变形,仿佛在胸口上生出一个比身体还大的活肿瘤,让它脚步散乱,最后更是一头栽倒,在地上蜷曲难起。
李长安见过类似的场景。
那是当初在飞来山寻群鬼盟箓,正撞见一头厉鬼难耐怨气折磨,丢失了人性,维持不住人形,一瞬间扭曲作一团古怪的厉气。
毕竟鬼所以为鬼,是因为他是人之余气。
无暇细看。
前围方溃,后鬼紧至。
更多的厉鬼再次合围,数量倍于先前,但李长安心里却反而轻松。
一头“缚魂鬼”扑咬上来,李长安快剑轻抹,切断了其颈上布条,它脖颈上立马又生出三颗头颅,互相吵嚷后彼此撕咬;两头厉鬼夹击而来,左右挥开利爪,李长安抢身而入长剑连挑,将两者肩上布条挑开,两者手臂顿如面条登时甩长拉细,绞缠作一处,失了控,反把同伴扫翻一片;又有数头厉鬼齐头并进杀来,李长安抽出新打制的小剑,挥手连掷,将当中的一个跨间布条割短,其腰下眨眼就生出了三条腿、一双手,新作螃蟹,横走不是,竖走也不是,却把鬼群撞得一片东倒西歪。
李长安畅快大笑,借鬼体轻灵,身法迅捷,在围攻中闪转腾挪,准备如法炮制先解决了这帮厉鬼。
难言恶臭突然冲鼻,脚腕处猛地一紧,躲闪动作顿被打断。
一只鬼爪五指张如钩刃已破空抓来,直抵眼前,匆忙间,李长安急急侧身,用肩头硬抗这一击,利爪撕开外袍,在内甲上抓下一串火星。
李长安腾手反握长剑,奋力扬臂上撩,将那“缚魂鬼”胸腹间的布条尽数斩断,教它魂体失束,膨胀成一个巨大肉瘤,被李长安探手捉来作了盾牌,左拉右拽,挡住了周围乱糟糟撕咬抓扯。
寻隙看向脚下。
地上生出大股大股的毛发缠住了脚踝,毛发上裹着脓液,带着恶臭且有剧毒,短短时间已蚀烂了鞋袜。
李长安忙挥剑砍去。
熟料,那毛发似有生命般,吃痛“嘶嘶”窜走,寻向望去,但见一只外皮青蓝、双目暴突的大鬼立在百步之外,胸腹间开裂着一道流脓的伤口,那些毛发正是从伤口中生出。它忽而抬头,目光与李长安冷冷相撞,“赫赫”咧出獠牙,五指如刀扣入胸膛皮肉,深深一划,立有十道伤口翻卷皮肉喷涂脓血,也在下一刻,数不尽毛发暴生。
垂下地面,如线虫,如细蛇,密密麻麻席地飞速蔓延而来。
李长安看得汗毛直竖,忙将“盾牌”推入发“毯”,脚步在其肩上一点腾空而起。
正要驭风而去。
锵!
一点寒芒当空刺来,在剑脊上激起点点火星。
旋即。
寒芒盘空而去,李长安无奈坠落。
又见一头大鬼,身形高大,腰缠骷髅珠串,手持一杆铁叉,凌空而立。
李长安拧腰调整身型。
下方。
鬼发敌我不分,那头被李长安当了盾牌又垫脚的“缚魂鬼”已被蚀去了小半身躯,挣扎着勉强撑起上身,李长安将将落下,又在其脑袋上借力一点,它哀嚎着跌回发“毯”,道士却再度腾空。
寒芒理所当然紧随而至。
李长安这番已有准备。
但听得。
锵!锵!锵!
当空火星四溅,金铁交击声不绝。
铁叉转、滚、搓、刺;长剑劈、砍、崩、撩。几息之间,双方已连过数招,单论武艺,短时间难分上下,可奈何,李长安魂体再如何轻灵,也不会飞翔,只得再度无奈坠落,而那飞天鬼亦面露得意盘空而起。
但很快。
那笑意便戛然僵住,飞天鬼匆忙下往,却见自个儿脚踝不知何时缠着一条布带,带子上又吊着一个道人。
道士冲他咧嘴一笑,猛力一扯,双方当空三度相会,迎面便是一剑直取头颅,这飞天鬼武艺果然不俗,匆忙间也叫它仰头躲闪开去,李长安却穷追不舍,一把挟住铁叉,长剑顺势下劈,剑光青白参差,“斩妖”混杂“庚金”,管你是皮粗肉糙还是妖法护身,皆是一剑断之。飞天鬼反应再快,也闷哼一声削去了半个手掌,被李长安夺过了铁叉,一脚踏在它胸膛,借力腾空。
再旋身飞掷。
铁叉破空而去,直取地上臭毛鬼。
臭毛鬼双手往下一拍,“毛毯”层层抬起挡在身前,铁叉一连贯穿三层,却在第四层被拦下,又被相继涌上的毛发紧紧裹缠,它却忽视了,矛杆尾部悄然多了一串念珠。
那是道士事先自无尘处借来,来自十三家的好东西!
他是野道人,哪儿来佛道之分?自是有啥用啥。
所以。
“唵嘛呢叭咪吽。”
霎时,佛光大作,落在那污脓臭发上,生出朵朵净世之焰,毛发连心,直痛得那臭毛鬼满地打滚。
李长安先不管它,再次拉扯布条,与飞天鬼来了个四度相会,剑锋凛凛便要砍下它的头颅之际。
风中送来战栗,心头警铃大作,李长安匆匆一脚踹在飞天鬼腰间,借力飞退。
下一刹。
一道厉风自身前扫过,顿将李长安与飞天鬼之间的布带扯作齑粉。
道士狼狈滚地,厉风仍穷追不止,他不得已连滚带爬扑入高草丛中,厉风或是势竭或是寻他不住不甘散去,道士这才探头张望,但见厉风所过,无论山石树木都留下密而深的细孔,好似风里夹杂着看不见箭镞,将一切都打成了蜂窝。
再看风来处,远端山石上站着一头大鬼,状如人,身长丈余,通体青黑,正瞪视李长安,鼓起双颊作将吐气模样。
李长安双指一并,急作剑诀,虚空一挥。
“风来。”
大风应声而起,滚滚向前,而后……
化作清风几缕。
咦?!
道士惊讶再看,远端山石上多出另一头大鬼,形如老人,着道袍却带僧帽不伦不类,戏谑地瞧着道士,嘬着嘴作吸气模样。
已来不及细想,无形之箭已然临身,道士才匆匆抬起手臂护住头脸,大风已重重压来,叫人难以挪身,并伴随着气箭无数,霎时便将道士外袍扯烂,露出里头一身铜鳞甲,随着叮叮撞击声密如骤雨,甲片上渐渐浮出字字云箓,这却是从镜河或说玄女庙借来的宝贝。李长安暗自庆幸,多亏自个儿脸皮厚,敢伸手,如还是用刘府那身锁甲,今儿怕已作了刺猬。
窥着厉风渐缓,道士侧身抖开袖口。
扑簌声里,只只符鸟跳出袖口,李长安轻轻呵气,再为它们添上一口灵机。
“好鸟儿,于我去啄了那老鬼虫。”
鸟儿叽喳几声,绕开厉风,仗着身型小巧,潜到山石附近,待到那大鬼一口气吐尽,再次吸气鼓颊时,忽而振翅而起,嗡嗡直取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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