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老祖回归。”
以帝俊、太一为首的阴阳和纵横两家弟子,都一脸狂喜的冲阴阳道人和鬼谷子行礼,被儒道两家打压了两百多年,这下他们总算也有半玄高手当后台了。
“哈哈哈,鸿钧,杨眉,这‘乾坤挪移’、‘五行逆乱’的滋味如何啊?”
罗睺的狂笑声震四野,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得意与睥睨。
他负手而立,周身诛仙剑气吞吐不定,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再无人能牵制他分毫。
“鬼谷先生、阴阳道友,诛杀定海,重创杨眉,尔等当为首功!这鸿钧的青莲篇,今日之后,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局势在瞬息之间天翻地覆,五大半玄围攻罗睺的局面,因两大‘内鬼’致命反戈,彻底崩解。
定海身死道消,杨眉重伤濒危,只剩下鸿钧一人,孤零零地面对气势滔天、毫发无损的魔祖罗睺,以及虎视眈眈、气息阴冷的阴阳道人与鬼谷子。
绝望,一股足以冻结神魂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下方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儒道修士的心。
整个战场,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山巅那几道身影,决定着天下的命运。
上清道人目眦欲裂地看着师尊陷入绝境,强忍着燃烧内力后的空虚感就想要冲上去,但却赶过来的玉清道人死死拉住。
刚刚燃烧内力以图自保的上清,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已经沦为废人,毕竟燃烧内力一旦开启就不会停止。
但他也不知道为何,师尊鸿钧接住他后,往他后背轻轻拍了一掌,然后他体内被点燃的丹田,就如同火堆被浇了一桶水似的,缓缓熄灭了下来。
鸿钧道人的插手,虽让上清避免了体内功力被燃烧一空,从头开始修炼的结局。
但仅仅这么一小会燃烧内力的消耗,就险些让上清的修为跌落到宗师巅峰,差一点连半步大宗师的修为都维持不住。
不过相比重头苦练,这对上清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玉清道人猛打扇上清道人一耳光后,大喊:“别去啊,半玄境之间的交战,不是我们这些小辈能够插手的,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师尊!”
上清嘶声力竭,青萍断剑在他手中发出不甘的悲鸣。
鸿钧站在原地,赤霄剑垂在身侧,剑尖兀自滴落着方才为救上清而沾染的、属于罗睺诛仙剑气的一丝魔血。
他背对着坠落的定海道人,没有去看重伤呕血的杨眉,甚至没有去看得意狂笑的罗睺和现出真身的阴阳、鬼谷。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赤霄剑上,看着那滴魔血沿着剑脊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在脚下染血的泥土里。
四周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离他远去。
定海道友死不瞑目的眼神,杨眉老友压抑痛苦的闷哼,罗睺刺耳的狂笑,弟子们绝望的呼喊…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的一生,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飞速流转。
少年时求道访仙的执着;
中年时得遇青莲篇的狂喜;
与罗睺初识时论道昆仑的畅快;
因拒绝换经而种下祸根的懊悔;
目睹天下因佛门崛起、百家搅动而烽烟四起、生灵涂炭的无尽煎熬…
七十年,整整七十年,他如同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殚精竭虑,步步为营,只为阻止眼前这个魔头祸乱神州。
他避战,非是怯懦,而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杨眉等前辈出关,等待一个能将罗睺彻底铲除的机会。
他唤醒杨眉四人,分享残篇,费尽心机调动汉室之力,掀起这场决战…本以为集五人之力,定能毕其功于一役,还天下一个太平。
然而…一切算计,一切牺牲,最终却换来了如此残酷的局面。
挚友惨死眼前!
至交重伤濒危!
信任的道友,竟是包藏祸心、潜伏百年的豺狼!
精心准备的合力一击,成了敌人精心策划的绝杀陷阱!
“错了…都错了…”
鸿钧的嘴唇微微翕动,无声地吐出几个字,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巨大的荒谬感席卷全身。
这七十年来的殚精竭虑,步步为营,仿佛都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他防着罗睺,防着百家,却从未想过,致命的刀子反而来自‘自己人’,来自他寄予厚望、甚至分享《造化青莲经》残篇的道门“前辈”。
为何?
道门清修,求的是长生逍遥,求的是天地至理!
为何人心,竟能险恶至此?
为了一部经文?
为了虚无缥缈的飞升?
为了那早已被时代抛弃的百家虚名?
就能将千万生灵的性命视为草芥?
就能将数百年的同道之谊践踏成泥?
一股难以遏制的悲怆,如同火山熔岩,在鸿钧沉寂了百六十年的道心深处轰然爆发。
这悲怆并非软弱,而是对眼前这赤裸裸的背叛、对这场因贪婪而起的滔天浩劫、对自身无力挽回局面的极致痛楚!
它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将鸿钧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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